他就算再无心无情,事到如今也觉得太过残忍,明明眼见着人已在崩溃的边缘,还要亲自再过去扎他一刀。
“那天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就只找到了馋哥的衣服,他的人……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
“怎么可能……怎么会不见的?他明明、明明……”
庭郁眼眶发酸。
为什么不见了?他也想过很多理由,甚至想过……会不会是被狼群给吃了。但后来想想不对,哪有只把一个吃得骨头不剩,却还剩下一个有手有脚的?根本就没道理。
那日暴雨哀哀,月沼众妖收到消息一起寻出去,只见遍地狼兵尸首,以及夏长泽倒在血水之中奄奄一息。
在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所有人都认得,那是纪寒食常穿的一件衣服。早已浸透、五色绣边上沾满血迹。
但,就只有衣服,没有人。
因而时至今日,除庭郁之外,月沼几乎所有其他的妖怪都坚信着,纪寒食一定还活着。
他们有他们的道理——清理了狼兵尸首后,有人发现白狼太子的半块头盔掉落在地,却始终没寻到那太子的尸首,所以……也许老大是被狼太子给绑走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把小土地精一起绑走。一定是小土地精伤得太重,狼太子误以为他已经死了,才会把他扔在了那里。
庭郁并不是个会怀抱什么不切实际幻想的蛇妖。
早在数月前,月沼周遭的雾瘴就变得越来越稀薄,纪寒食的头发亦越来越白,这一切都是极不好的征兆。画皮鬼王玄衍也摇头,说那是大限将至的征兆,任谁也无力回天。
在他看来,纪寒食多半已不在人世。
可是,这些日子,全月沼的妖怪都忙着出去外面打听白狼太子的下落。一无所获之后,又哭着回来,拦着他一个劲地问,小土地精到底什么时候醒。
所有人都在等。
等夏长泽能醒来,也许可以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都在查那白狼躲去了哪里,好想办法去救回老大。
庭郁一开始,就只是觉得异常悲哀。却又不忍心打破大家的希望,只能一次又一次哄着、瞒着大家。
可久而久之后,蛇妖自己竟也有些迷惑了。
竟也多少燃起一丝丝的侥幸——是呀,大家说的也没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呀。
从没听过哪个妖怪死后会烟消云散,只有衣服落在了那里,确实没道理啊?
说不定,馋哥真的只是被捉走了。
只要小妖怪醒了,就知道馋哥在哪里了。
……
而如今,庭郁已经不再会心存奢望。
小妖怪也不知道馋哥为什么会不见了。但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馋哥……肯定已经不在了。
可是,他虽明白,千化他们还在抓着小妖怪,满怀着希望、一遍又一遍地折磨他。
每问一遍,小妖怪的眼神就更加心如死灰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