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入世修行,你是早发觉不对劲了吧,”否则十五岁追寻而去,为何会是那一副鬼样子混迹红尘,问空有多飘逸如仙,他就有多恶俗世故。
只是他没有证据,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了空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太紧的弦,不是爆发出来,就是他自己崩断灭亡。嘻嘻哈哈,无赖滑头的表象之下,他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只是俞乔将一切都揭露开来,让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不知,”俞乔摇了摇头,她连觉远和齐恪成都理解不了,如何去理解他呢。
“如果我没猜错,你溺水,谢昀断腿,太后被囚,都和他有关。”俞乔没有直接证据,就也无法把话说死,但若谢昀在场,一定会明白,没有一定的把握,她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俞乔端起茶壶又给自添了点水,眸光微垂,落到她的杯子上,声音却愈发冷了,“这么些年,你透露了多少楚国皇室的消息与他?”
否则谢昀持有龙纹玉佩这么隐秘的事情,其他四国皇室皆不知,他如何知道?否则太后身边跟随了那么多年的暗卫如何会叛?他不仅将自己置于险境,也将谢昀和老太后置于险境。
“你将我阿公的东西送与他了?”俞乔倏地抬起眸光看向觉远,锐利中了多了几许压迫。
觉远僵住身体,似乎连呼吸都要没了,但俞乔的话依旧一句不落传入他的耳中,振聋发聩。
“你还打算将曾经第一江湖门派北少林的信物送与他?”
话落,俞乔眸中里的压迫也消失干净,因为了空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觉远的脸色完全煞白,回楚京路上靠俞乔拉着走的时候,脸色都没这么难看过,他的手抓着这些纸,似乎每一张都重若千斤,都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俞乔没有再看他,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我阿公早年和他有一段故交,如今看来,他也只是为了让我阿公帮他寻龙纹佩和麒麟佩。”
但也因此教她阿公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继而暗中查到了这么多。她阿公离世前将这些东西交予俞乔,就也一再交代,这个人不能招惹,不要招惹。
然,现在不是她招惹了他,而是他先害了谢昀,她做什么就也只是反击而已了。
又许久过去,俞乔回转身体看觉远,“你可以不信,一炬烧之,也可以信一些,按照我给你的证据,各国求证。”
将人心算尽,将人用尽,这般的人物,觉远被一再蒙蔽,也算不得多奇怪了。而她需要帮手,觉远也还不算无药可治。
觉远抬头看俞乔,眸中红丝连连,他压抑得很是辛苦,毕竟活了大半辈子的信仰一下子被推翻,这滋味想必不好受,但比起他,那个死了的后齐国主怕是更不好受吧。
觉远还有老太后,有楚皇皇室这些亲人在,那个国主据说是被他亲自抚养长大的,被视如亲父的人背后捅刀,推入地狱,含恨九泉都是轻的。
后齐先从里面被他掏空,最后才让楚国和魏国捡了一个便宜,而后齐真正的财富按说是落入他的手中……也未必,四国皇室以及江湖这么热衷寻找龙纹佩和麒麟佩,还有一种说法是,齐国后主留了一手,得到这两个玉佩,才能得到后齐留下真正的财富。
宝藏或许不是几百年前大齐皇帝留下的,而是后齐养精蓄锐多年,留待复起用的,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也能说得过去了。
但真正是什么,在真相没有最后揭露出来的时候,除了那个后齐国主和问空,谁也不会知道。许又是一个摆弄天下人的阴谋呢?
“你让我成立江湖门派是想……对付他?”觉远虽然被蒙蔽多年,但也可以说,这么多年来,最接近他的人,他以为俞乔这样的想法并不现实。
“为什么不能?”俞乔并不认同觉远得知真相后的颓丧,他要真是神,就也不会需要策划这样一起又一起的阴谋,就也不会制造这么些扑所迷离的杀戮了。
“不尝试就只能永远等着他来招惹了,”而被动等待并不是她的作风,觉远这里如她所言,只是一个尝试。
俞乔又向前一步,眸光里带着警告,“我告诉你这些,是想你活得明白点,而不是要你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不说,还拖……我们的后腿。”
她,谢昀,还有老太后。如果他都不在意的话。
“我知道了,”觉远低下了头,叹气又叹气。
俞乔没有再和他多说,回到书案边,将秦述和阿狸的笔墨整理好,然后就推门离开了书室。
这个夜晚许会让人觉得漫长,但也从不会因为谁,而停留在黑夜里。
北境大军主副帅以及监军的嫡二皇子谢晖的回归,必然是在楚京掀起议论的风潮,顺便一提还有赵国境内跌宕几乎,几乎历时近一年的战事。
若非楚皇突如其来的神来之笔,打乱战局的节奏,这个战事许会拖得更久,耗得更多。
面对楚皇的奇招,北魏的反应最快,但因北魏前期付出的太多,反应及时也只勉强少损失了那么一些。
而楚国对比其他四国,勉强可以称得上是赢家了。故而这次北境大军和谢晖的回归也算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儿臣叩见父皇!”军装革履的谢晖摘下他的银制头盔,行军礼,单膝跪地,他的身后正副大帅无人同他跪地参拜,
“参见吾皇!”
“哈哈哈!”楚皇未说其他,却是先笑了起来,“吾儿和爱卿们都起来吧。”
“庭内设宴,晖儿和列卿都随朕畅饮,今日不醉不归。”
楚皇说着亲自扶起了谢晖,又扶起了其他五位大帅,再对着陪同他来迎接的大臣皇子一挥手,回转宫内。
在城门就有众皇子为首的迎接依仗,再是游街,到了宫门口,还有楚皇和朝臣的迎接,这等殊荣,谢晖自是耀眼无比,其他人看着多多就有些眼红了。
宫宴内,谢晔闷酒喝个不停,才回来了一个“作妖”不断的谢昀,现在又回了一个有了军功,还有父皇宠爱的谢晖,他这个嫡皇子对比下,倒是处处不如了。
谢昀也在宫宴的酒席之内,不过他是真过来吃宴席的,他让小路子给他盛了一碗白米饭,一口一口地吃着,胃口那是极好,但和杯觥交错,饮酒不断的众人相比,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
“再盛一碗,”谢昀将吃空了的碗放到桌上,然后对小路子道。
“是,”小路子闻言,打开了一边的食盒,从里面又给谢昀端出了一碗。
谢昀接过,微微低垂的眸光突然扬起,向四周扫去,被他扫到的地方,都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酒忘了喝,话忘了说,只等他目光移过,才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