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着?不按套路出牌?

再低头看,这显然还不算完,司景还跳跃着要扑上来再抓它。这一下子可悲吓得不轻,大白猫后退两步,秒怂了,撒开丫子掉头就跑;司景在后头呼哧呼哧地追,耐不住人家腿长,没追多久就追不上了,只好重新躺回原地晒太阳。

波斯猫噙着两汪泪冲去主人那儿。它是富家小姐,可惜司景骨子里是个土匪,小姐对上土匪,那杀伤力基本没有。大少奶奶气了个倒仰,接连点着它脑袋骂了好几句没用。

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白猫委屈的直喵呜,在那之后几天,伙食都没有之前好了,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与此相对的是司景,简直是被养的毛光油亮,阳光下都闪着细碎的光。那一身皮毛丰厚细密,又软又蓬松,谁瞧了都要多看两眼,恨不能上前摸几把,在那柔软的毛里好好蹭一蹭。

司景在这房子里,过的前所未有的痛快。

撵老鼠,追猫,踩菜地,咬花......样样儿都有意思。

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吸阚泽。

这也是司景在成长过程中渐渐意识到的。初时他以为所有的人类都会长叶子,后头才发现,只有阚泽会,而且叶子香喷喷,闻着就让猫亢奋。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就是吸阚泽的时候。司景往往能从桌子上兴奋地一跃而下,一头栽进被窝里,随后在被子里拱半天,缩到阚泽的胸膛那儿,找一块还没怎么被咬过的地方磨牙。

阚泽被咬出了挺多小牙印儿,但并不疼。司景懂人情,也机灵,从来不会下很大的力道。那种咬,更像是让人心痒痒的撒娇。

“不那么快长大也好,”它趴在胸膛上,又轻又小的一个毛团,让阚泽禁不住喟叹,“就这样——也好。”

司景晃着头顶小揪揪,扎着红头绳,勤勤恳恳地吸草。

阚泽看着看着,便低低笑了声。他把猫抱得更紧,低声说:“小花?”

司景睁开碧青的眼,望着他。

“喵呜。”

“就这样长大就好了,”阚泽含着笑,“慢慢来,我们不急。”

这样的正儿八经的小奶猫时期,猫薄荷草其实还很享受——想也知道,等大佬真成大佬了,那是死也不会让他在头上扎小揪揪的。

那还不如让大佬去撞墙呢,真的。

但其实小揪揪相当可爱,阚泽伸手碰碰,司景便摇头晃脑,使劲儿盯着自己脸上垂下来的一小条红头绳。脑门上的那点毛挺厚实,揪揪高高朝向天空,它晃了半天也晃不下来,只好咪呜叫着去找阚泽求助。

阚泽把那一小条往蝴蝶结里一塞,骗它:“去掉了。”

猫崽子纯然无辜,阚泽说什么便信什么,立马把这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阚泽每天都在给司景输妖力。虽然也有盼着对方能化出人形的心思,可更多是为了司景的之后着想;战火马上就要烧到这儿来,虽然如今看着仍然和平,可到底只是暂时的。

宅子里一天比一天人心浮动,老太太每天和底下几个晚辈一起听广播,时刻关注着动向。

徐家村......

刘家村......

向阳桥......

广播里的覆灭地区一日日靠近。不少丫头早已经没有了在这儿继续做活的心思,能回家的便匆匆回了家。府里的下人一下子走了一大半,各自回去准备囤粮食,挖防空室,阚府自然也不例外。老太太早早就安排人收拾东西,除阚泽之外的两个孙子也一早就逃到了国外,老太太准备借着之前积攒下来的一点人脉,远赴海外,躲避战火。

她也安排了阚泽走。这都是她阚家骨肉,自然要走。

倒是她这种糟老婆子,走或不走都是一个样;反正也是活不长的了。

出乎意料,当她将船票递过去时,阚泽竟然明确表示拒绝。

“为什么?”老太太全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走?难道是准备留在这儿,整天心惊胆战不成?”

阚泽摇摇头,平静道:“我不走。”

“得走!”老太太连连用拐杖敲地,“得走——你不走,剩下人走了又有什么用?”

阚泽仍然不动。

“我不走。”

“你——”

“我就在这儿,”他说,丝毫不妥协,“我和小花,都留在这儿。”

哪怕他不打算再让司景受当年的苦了,他也绝没有就这么把过去一笔勾销的意思。他所爱的司景,即使如今不再有被扔下的痛楚,也绝不可能放弃下这么多无辜的人单独出逃。

这就是司景。所以,他也得留下来。

老太太劝不动他,只好说:“你再回去想想。”

阚泽压根儿不需要回去想。他回去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看猫。

今天有些特殊,拉开门后,没看见扑上他鞋面的小可爱,反而看见帐幔后像是有什么,影影绰绰,隐隐约约。

阚泽心忽然有些砰砰跳,他疾步上前,拉开帷幔却用了好几分钟。

拉开后——

里头的少年顶着猫尾巴,正在专心致志地舔手。头上那个歪歪扭扭的朝天揪格外显眼,又红又显眼。

阚泽:“......”

这要是让大佬知道了,恐怕就不是一两句土味情话能挽回的事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