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婳坑我不浅。
长安城内外,有趣的去处就那么些,我比较怕事,不想在独孤定辰气盛的时候跟她打照面,免得给自己徒添麻烦忧扰,故而很久没有出过门。
十月初的一天,早起正梳妆时,韦真境忽告诉我说:“崔少府监和夫人近日需远行,不便将小儿带在身边,所以会将之送到府中来住段时日。”
我略反应了片刻,回他:“崔少府监的小儿子,那不就是文惠的弟弟?”
“是。”
“弟弟就弟弟,你直说好了,为什么要拐这么大一道弯。”
铜镜里映着身后素色的人影,韦真境嘴角泛起一点微淡的笑意:“我这样说,更显得崔子业是客。子业与文惠,不是一母所生,现在的这位崔夫人,是文惠的继母,崔少府监在家中颇是惧内,崔夫人此生最重视,唯此子而已。”
我听明白了,回转身道:“你无非是想告诉我,要对文惠的弟弟客气些吧?”
韦真境点头。
“知道了。”
“子业他——”
韦真境欲言又止。
我怪疑看他:“还有什么,一气说完啊。”
“子业这孩子,”韦真境似有几分难言,说话慢腾腾的,“给家里惯坏了,有些不知事理,但他毕竟是文惠的兄弟,何况来了就是客,倘若你遇着他了,凡事多让着他,不要与他计较。”
看看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怎能这般拎不清?
我心里冷哼一声,不甚耐烦地打发他:“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当日午后,就有小厮来通传,西院的客人到了。
韦真境闲闲倚着看书,没多说别的,只极简单应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小厮退下去以后,我总以为那崔子业得来拜会拜会这位韦世子,但从白天等到入夜,除了服侍的人,就再没旁人来过东院。
韦真境兴许是瞧我总在门口徘徊观望,就问我说:“杨仙儿,你在看什么?”
天色_欲沉如墨,已这么晚了,院中寂寂,想是不会有人来了。
我不免心生不悦,从门边回来,嘟囔道:“不是说人已来了,怎么也不见过来问候?好歹你是韦彦的兄长,说白了,国公不在你就是一家之主啊。”
韦真境闻言,却像听了笑话,还是那种特别好笑的。
他哈哈笑了一会儿,摇头说:“你别等了,不会来的。”
我惊诧:“崔家的人不知礼数到这样的地步了?”
“不是,是我告诉文惠了,不要他们过来。”
“啊?”
“我病中好静,不想操心过多的事,所以子业过来,我知道他到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