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该点的都算是点透了。那边春娥由芳官陪着坐在亭子里,芳官怕是春娥冷,又叫去取了屏风过来给挡上,又在屏风里面点了盆碳火。
春娥这边有碳火暖和着,又有这黄酒喝着,倒是坐得比屋子里还自在了。
若夕离远处打量着,总觉得把人家晾在外面不好,就有意让元泓把春娥给请进来,出门一看,春娥与芳官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得正开心。
只听芳官在那里说得兴高采烈的:“我和明官我们两个啊就去人家那园子里偷果子吃,明官心眼儿多多啊,只说自己在外面把着风,倒叫我进去偷去,谁知道我扒着墙头跳下去,脚刚一落了地,就从园子里冲出一大黄狗来。啊哟,可把我给吓得啊,撒腿就跑,也亏得是我身段好,一个鹞子翻身就从那矮墙上给翻出来了,可是这鞋还是叫跑丢了一只。”
李春娥笑得花枝乱颤:“你那师哥心眼儿也太多了,看着你个儿小欺负你的吧。”
“可不是,您可不知道他那个人啊,阴着呢,后来那园子的主人找来了,可把他给吓得啊,钻在屋子里就不出来。实在不行,我就出来了呗,一个人就把事儿都给认了,可是后来您猜怎么着?”
“怎么了?”李春娥睁大眼睛问。
芳官满脸得意之色:“结果那园子的主人听过我的戏,一见是我出来了,那可高兴得不得了,连声说着角儿想吃个杏儿果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还用得着翻墙吗?还险些叫狗给咬了?多划不来?隔天就给我们送了一大筐子黄杏来,您都不知道啊,把我们那帮师兄弟给吃的,好几个都流鼻血了呢。”
李春娥垂着眼睛笑,怎么也想不出来一群人为了吃几个果子差点被狗咬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抬眼一看却见元泓过来了,冲着她淡然一笑道:“外面冷,娘叫我请你到屋子里坐呢。”
李春娥也不推让,随着元泓进了屋。芳官自己便拢了碳火在那亭子里就着菜喝上几口小酒。
天气有些干冷,芳官的脸被冻得红了。若夕看芳官自己坐在外面有些不忍心,想着把他唤到屋子里来,又怕王妃不高兴,便叫店家招呼着叫芳官多点几个菜。好在芳官也是个随意的,自己就着屏风喝着酒也象没事人儿似的。
若夕又回到屋子里故意往王妃身边一坐,却把元泓旁边的位置让给了春娥,只一心地服侍着王妃用餐。
这户农家的烧鹅火锅最是入味,用一个大碳火盘子烘了,锅子里是炖得烂熟的鹅就着各味菜蔬,再就着带点苦味的农家米酒,一屋子人吃得不亦乐乎,就连冬儿和宝儿两个小家伙不一会儿也吃得满头汗。
元泓垂着眼睛,给春娥夹了几口菜,抬眼却见若夕与王妃一边聊天,一边就着小酒慢慢咂饮,脸上没有一分的不乐意,初时心里还有些别扭着,过了一会儿这心情却是放松了一些,又与春娥倒了一杯酒小声道:“就着酒喝,化食。”
春娥唇角淡淡地抿了抿,垂眼不露声色,心里却陡然升起一股暖流。
一家人,三辆车,王妃领了两个孩子坐了第一辆,元泓又习惯性地把若夕抱上车,回头看了眼春娥有点尴尬地伸了伸手:“春娥,你坐这辆吧,我去后面和芳官坐。”
春娥一笑:“罢了,我去与芳官坐吧,顺便还能叫他给我唱两嗓子。”
元泓也不强留她,不好意思地一笑上了车子,偎着若夕坐了,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若夕轻声嗔他:“你也是,当着姐姐的面,就不能注意着点。”
元泓低头苦笑着说了一个字:“累。”
春娥上了车子,与芳官撞了个对视,芳官又轻声叫了一句:“姐姐。”
春娥淡淡地嗯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
芳官心里还为着九王爷的事情心痛着春娥,适才又看到二世子当着春娥的面对若夕百般照顾,心里挺替她委屈的,此时看着她云淡风轻,可是也知道她心里不好过,想了半天又没有话题,芳官动了动嘴角从袖管里摸出来个竹子做的小马来:“姐姐,这是我给娇娥妹妹做的,你若是这几日回了府便捎给她吧。”
春娥冲着那竹马看了一会儿,道:“还是过几日你亲自去给她吧,你忘了上回她还口口声声说叫我带你过去呢?”
芳官低着头嗫嚅了半晌:“其实,我倒不是不想去,只是……”抬头看了看春娥试着说“只是府上的夫人和几个婆子都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弄得我也不敢去了。”
春娥掩着嘴角又笑得肩膀直抖,芳官看她笑了,心下也松快不少。
因为人多,王妃也怕到街里面挤得不方便,便直接引着众人到了城外的梅花庵,此时梅花庵周边的景致最好,周边的农家酒肆都是会做生意的,请的都是好厨子,做的菜品也丰富,再加上那农家自酿的酒,别提多招人了。
王妃将一家人引入一家大的农家酒肆里停了,叫丫环抱了两个孩子下来,这两个孩子就象是撒了欢一般地四处跑了起来,见了农家的狗也要逗一逗,见了农家的鸡也要追一追,惹得一群丫环小厮追着两个孩子照应。
王妃本是怕孩子们跌了撞了的,叫丫环婆子们紧跟着照应,倒是元泓笑了:“小孩子磕磕碰碰的当什么?我小时侯跟着父王习武吃的亏不比他们多多了?那时也不见娘怎么心痛?”
奇嬷嬷就在一旁插话道:“老奴说话打脸的话,二世子说的这个话可就亏了心了。以往王爷每次训你打你,王妃都是偷着在房里哭得睁不开眼睛的,只是知道这孩子不能纵着也不能惯着,这才狠了心不说话,也亏得是王爷这份心舍得下手打,这才教得您从小就懂规矩,文武双全的。”
元泓笑着剥了桌子上的几个炒花生放在若夕面前:“说起文武双全,我也不如大哥,倒是没听说他挨过多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