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
裴神玉命宫人去斟水。
水来了,他就慢慢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明萝梦像只幼猫一样,茕茕无依,只能软绵无力地伏在男人的臂弯间。
裴神玉将她半抱在怀,又小心地拿过桌边的杯子。女子的衣裳贴合着曲线,一头乌发堕在他的身上,显得娇娆殊美。
男人却心无旁骛,只是专心地给她喂水。
只是病重之人却不太安分。
明萝梦被揽在他怀中,小手像是游鱼一般乱动。倏尔又像是只小鹌鹑,总是想要将头钻进他怀抱之中藏起来。
裴神玉无可奈何,最后也只好自己抿了半口清水,以吻渡之。
又渡了几口气息之后,女子的面容也恢复了几分红润。
男人的吻格外冷静,只是想让她喝进水。可一番唇舌相接之后,她因水色和亲昵湿润的唇瓣还是显出一抹瑰色。
略微满足了几分的小猫饮了水,又被男人塞入被中。
可只躺了一会儿,又开始娇气的喊热。
冰是自然不能够再用了,裴神玉只好先给她掖好才踢掉的薄被,又亲自给她摇着扇。惯来使剑的手,稳定控制着风力自是不在话下。夜过一半,安安静静睡了一会儿的明萝梦却做了噩梦。
小人儿整个人都蜷了起来,无助而不停地喃喃低语:“君玉哥哥……”
她哭得厉害,眼角都是莹润的。
裴神玉眼中浮过心疼,握住她的手,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哄:
“小乖,别怕。”
“我在这里。”
这一握,便是一整夜。
不知是男人手上传递来让人安心的力道和温度,还是也真的折腾累了。最后明萝梦终于沉沉睡着了。
裴神玉却熬了一夜,几乎不曾阖眼。
破晓,天边泛起鱼肚白。
“啾,啾啾。”
殿外鸟雀的鸣叫声唤醒了明萝梦。
女子颤了颤乌睫,感到全身酸乏而沉重,却缓缓睁开了眼。
初初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握着她的冷白的手掌,和锋利如刀刻的下颔。
裴神玉仍然守在她的床榻边上。
朝光描摹着他冷清的面庞,长而乌黑的眼睫,和微微抿着的薄唇,和眼睑之下的隐约青色。
明萝梦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
她感到身体的滚烫已褪去许多,可心间滚烫的温度,却更加如火如荼。
令山花怒放,心墙轰塌。
她只是静悄悄地看着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也还是让男人察觉到了。
裴神玉也睁开了眼。
他低头看向猫儿一双呆呆的眸子,眼中柔润无声,轻声道:
“现下感觉如何。”
男人声如冷玉,清明而毫无睡意。
他竟在她床边守了一夜。
明萝梦面颊边像是皎白的瓷瓶,透出一层水红的釉色,她翕了翕唇,低声轻语:“已经……好很多了。”
一场病,让她如大梦重生。
过了一夜,贵妃的烧退得迅速。
只是病去如抽丝,她一身娇骨仍是软绵乏力,而精神不济。裴神玉自然也不可能彻底放下心。故而第二日夜时,他仍然在关雎宫中贴身陪伴。
明萝梦抗议无效。
当夜色降临之际,顶着榻边男人深邃的目光,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最好小猫爬了起来,她睁着柔润朦胧的眸子,怯生生地扯着一角薄被,踟蹰道:
“你……要不要上来休息一会?”
男人眼中似笑非笑,趁着猫儿还没有被羞得炸毛之际,欣然颔首,和衣而卧在她的身侧。
只是贵妃病好之后,天子似乎也不打算再挪地方。
美名其曰:“朕夜里也该好好地看着你。”
明萝梦回头看了眼宽敞的象牙榻,才后知后觉,这恐怕也是裴神玉的早有预谋。
月色勾勒之下,男人身形如孤竹挺拔,熄了烛之后又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
他生得龙章凤姿,眉眼间更是俊美无比。
“眉眉,你是朕的贵妃。”
裴神玉眸色漆黑,缓缓弯下身,捏着她的下颔,轻声道:“朕和你睡在一处,有何不妥么?”
更何况夫妻之间,也本就该同床共枕。
榻上的小美人乌发嬛嬛,一双清眸之中满是娇艳欲滴。她眼神乱飞,嗓音绵软道:
“没,没有。”
男人的指尖冰凉,带着层薄茧,令她勾在心尖似的痒。又不禁让明萝梦想起那一日荷舟之上,他如扇骨一般修长的手指曾探寻的桃花春水,无边旖旎。
裴神玉看着雾眸恍惚而脸红,手边轻攥着自己的一缕乌发,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小猫,不由勾了勾唇。
可他却也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乖,睡觉。”
片刻之后,明萝梦看着身侧闭目而眠,鼻锋如山,睡容安宁的男子,不由呆了一呆。
他竟当真就这样子睡过去了?
明萝梦感觉有一丝怅然若失,又有一丝说不清的羞恼。
那日清晨醒来之际,她见他在身边,闭目而与她执手,忽然就心中一动。
与其一直患得患失,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既然他对她始终坚定不渝,笃定而情真。
而她也不该再一直怯懦下去。
可她才刚刚做好了几分心中的准备,裴神玉却又成了那个不解风情之人。
罢了,那还是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