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尼娅俯腰撩起面纱哇哇大吐。这几天,她见过了太多的死人,头回见到死状如此残酷的人。她实在受不了了。一阵风吹过,血腥味和脑浆味浓厚地弥散开来,阿格尼娅又大吐,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她有些幽怨又有些惧怕地看着郑然。郑然没有理会她,走到劈开脑壳的汉子尸身旁,拔下卡在脖颈和半边脑袋上的刀,在尸体上擦拭干净,收刀入鞘,挂在腰间,又捡起左轮手枪递给阿格尼娅。
”以后你要靠自己了。“
阿格尼娅大惊,倏然不安,心里的惶恐就像万马奔腾一样。没有了郑然,她该怎么活下去?!
”郑,你不保护我了。你答应过霍叔。你发过誓!“她有些语无伦次了。极度的惊慌让她无法控制好情绪。
”我没有必要对骗子遵守诺言。“
”我没有骗你!“阿格尼娅急切的争辩。仿佛可以看见面纱后她面红耳逃命了赤的窘迫模样。她心虚了,低下了头。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在四方的石楼中间,头顶一方天空。血水流淌成河,钻进了脚下的每寸土壤。几只大鸟盘旋上空发出极其难听的鸣叫。强烈的血腥味吸引了它们的到来。
风向海潮一样涌动起来,吹开了阿格尼娅身上的长袍,伴着风飘舞;郑然在风中凝视着阿格尼娅。血腥味又浓重的弥散开来。
“我会死的。我还没有找到爸爸妈妈。”阿格尼娅心如死灰,喃喃自语,不觉泪下。
“你知道靠自己很难活下去,还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霍叔让我。。。。。。”
“你的霍叔别着手枪背着步枪骑着马逃命了!”郑然打断阿格尼娅。
“我只能相信他。”半晌,阿格尼娅才吐出一句话。
“就像相信我一样?我和你们刚认识,霍汉就把你交给我。让你带我去取雁翎刀,而你在雁翎刀的刀匣里拿了什么?之后就来人追杀我们。不。是追杀我。”
听到郑然这一番话,阿格尼娅羞惭不已,埋下头从贴胸衣襟内摸出一卷比小手指还细的羊皮卷,欲交给郑然,却被郑然拒绝。阿格尼娅更加羞惭,将羊皮卷塞回原处。
郑然冷面微动,丢下一句,转身进了石楼正屋。
“如果你想跟着我,以后就不要欺骗我、瞒着我。”
“郑,你不丢下我了?”阿格尼娅怔忡半刻才反应过来,不由欣喜若狂,跟在郑然身后跑进正屋。
“只有信任,才能活下去。”郑然眼里冒出一股微弱的光,带些忧愁和迷茫,被阿格尼娅捕捉到了。
“以后不要叫我郑,听着别扭。叫我阿然。”
阿格尼娅嗯了一声,在郑然身后随着他在屋子里寻找什么。她在想刚才郑然的神情,心里顿生出一丝惶然。是啊。以后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人。她突然想起,那个被杀的和霍汉极像的男人,以及那把雁翎刀。丛林中,有一个人和郑然一样,武艺高强,神出鬼没。她既没有看到他杀人,又没有看到他拿走雁翎刀。可他就偏偏没有杀了自己。也难怪郑然会对她不信任。她也困惑了。甚至连朝夕相处一年的霍汉,她都不能再信任。郑然说出了一件可怕的事。她远远不了解霍汉。霍汉是一个她不能再信任的人。她猛然意识到,很有可能霍汉策划了这整件事。她想起了,那晚,那个胖子在要侮辱她前。他问霍汉一句话“人在吗”。她又想起霍汉养的几只鸽子不见了。从郑然出现后就不见了。
“鸽子!”她轻呼,几步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阿格尼娅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个看似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儿,是个东方女孩儿。她穿着一身白素的和服,一袭披肩发。女孩儿相貌娇俏,眉目自带风情。她神色有些慌张。怀里抱着一张和她几乎一样高的古筝。更衬托出她的娇小俏丽。她闪烁着惶恐的大眼睛直定定地看着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