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hapter 18-20

小森林 白一墨 10550 字 8个月前

男人抿住她的上唇,放开,舔了一下她的下唇。

带着戾气的舌,撬开她微阖的唇,怒兽一般往前狂奔,闯入她嘴里,捞住她的舌,细细地品尝,像在咀嚼酒酿圆子鸡蛋羹里面的糯米圆子。

鹿鸣呼吸很快变得急促。

他吻得越来越用力,仿佛饥饿许久的雪豹,不受控制地品尝美味的猎物。

疼。

鹿鸣皱眉,下意识地推了他一下。

他按在她肩膀上的两只手,一上一下,一手往上滑,勾住她脖子,另一只手落到她的脊背上,把她的身体用力按向他。

他像是一只被困了许久的猛兽,突然被放出牢笼。

长久以来,那个连想到名字都会让他颤`抖的女人,变成一股残忍的力量,把他体内所有的兽性都逼了出来。

他疯狂地撕咬着她的唇舌。

血腥味。

鹿鸣眉皱得更厉害了。

可她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并不排斥。

甚至……她迷恋他这种野兽一般直接赤`裸地咬吻。

压抑许久的心,被他撕开了一道口子。

鹿鸣感觉心脏像被挤`爆的气球,填充在里面几乎让她窒息的闷气,全都释放出来。

她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臂膀,随着男人炙热的舌在她口中搅动的力度,指甲越抠越深,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山洪爆发。

一场地震般的战`栗来临。

天空,大地,山川,河流,树木,青草,桃花……都在颤`抖。

……

包里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回荡在寂静空旷的山谷里。

狂热激烈的吻,最终被这种刺耳的声音掐断。

靳枫放开了她,胸腔剧烈起伏,气息粗喘得厉害,视线落在她唇上,用拇指把她嘴角的血丝抹掉。

他把她的包从地上提起来,从包里翻出她的手机,递给她。

“接电话。”

鹿鸣以为是周笛的电话,接过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她妈妈,脊背瞬间发冷,整个人仿佛跌进了冰窟窿里。

不是在山谷里吗?为什么还有信号?

她按下接听键,双手捧着手机,放在左耳边。

“妈妈,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啊。”电话里传来微怒却极力克制,仍不失教养的声音,“妈妈没有急事就不能找女儿吗?”

“能的。”鹿鸣回头看向靳枫。

他走开了一段距离,背对着她,举着她的相机,正在拍照。

“呦呦,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啊?都不接妈妈电话的。朋友圈里也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你有什么动静了。”

“……”她竟然忘了更新朋友圈!

“我刚给宇修了打电话,问你们打算怎么过年,他说听你的。”

有那么一刻,鹿鸣有种冲动,想告诉电话里的人,她和钟宇修什么事情也没有。但冲动持续的时间很短,思忖片刻之后,她说出口的还是那句老话:

“我还没想好呢,妈,等我想好了告诉你好不好?”

“你们要是不想去什么地方玩,又不想回北京,我跟你爸就去温哥华,陪你们过年吧,妈妈实在太想你了。”

“千万不要!”鹿鸣头皮发麻,“妈,你别折腾了。你心脏不好,爸爸不是说你不能坐长途飞机的吗?再说,圣诞节的时候,我回去看你们了呀。”

鹿鸣好言好语,终于把她妈妈说服,挂了电话,心累极了。

人呢?

她环视四周一圈,靳枫正趴在悬崖边缘,相机镜头对准v型山谷对面峭壁裸`露的岩石。

雪豹?!

鹿鸣跑过去,在他旁边趴下来。她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却什么也没有了。

“你拍到雪豹了吗?”

“自己看吧。”他声音里有情绪,很复杂,似是不悦,又像是懊恼,站起来把相机递给她,自己走到一边去了。

鹿鸣接过相机,翻看里面的照片。

一只雪豹立在山巅,像个王者一般俯视大地,似是在搜寻猎物。

她抬头仰视站立在旁边的男人。

他俯视着山谷,身材高大颀长,表情神秘、霸气、隐忍,真的像极了雪豹这种美丽而濒危的大型猫科动物。

“回去吧。”

他突然转身,伸手拉她起来,什么也没问,只看了她一眼,把她的相机拿过去,装进相机包,让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很安静。

——

回到小森林,靳枫没有下车,看向副驾座上的女人。

“你上去休息,我出去办点事。”

“是不是去支队?我不用一起去吗?”

“不用。我先去一趟火场,再去支队。”

“今天晚上又不回来吗?”鹿鸣听出他好像是这个意思。

他没直接回答,反而问她,“晚上你一个人怕不怕?”

她刚想说怕,他下一句堵住了她的开口的机会。

“怕的话我再让云杉来陪你。”

“不怕。”鹿鸣转身推开车门,提着东西跳下车。

靳枫去了一趟火场。看一看火灾后的现场,能让他冷静。

只是,冷静会让他想起那些平常刻意不去想的事情。

他的两个父亲,一个含恨而终,一个被火烧成了植物人,留给他一副沉重的枷锁。

他该如何卸掉这幅枷锁?

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快马加鞭,解决所有的问题。

靳枫理清思绪,平静下来。

他回到支队,夜幕已经降临。

办公室内,胡卿民和应龙正在聊着什么。

“这次山火幸亏有目击者,不然,未成年儿童玩鞭炮引发森林火灾,估计就这么蒙混过去了。一定要严查,哪个王八羔子,竟敢这样胡作非为。”

胡卿民义愤填膺,右手握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火灾发生的时候,有人见过这个王八羔子,不是别人,正是……”应龙身体前倾,低声说了个名字。

靳枫走进来,他们的讨论停止。

“什么人,可以直接说出来。”靳枫人虽然平静,胸腔内莫名窝着一股火,声音比平常高了半度。

应龙当然不会说出来,站起来。

“大队长,那我先去忙了,那十五个偷伐罪犯,我会继续盯着,挖掘更多线索,尽快找出主犯。”

胡卿民挥了挥手,让他先走,又招手,让靳枫坐下来。

“昆伦,你都受伤了,这段时间多休息,后面火因调查的事,我来处理。你不要多想,都是为了工作。”

“不是他。”靳枫语气笃定,“我用人头担保,绝对不是他。”

胡卿民脸上的笑容僵住,“你知道我们刚才说的是谁?你就这么相信他?”

“我相信他们,就跟他们每次在生死关头,相信我能带领他们成功突围一个道理。”

胡卿民沉默半晌,才叹息道:

“说实话,每次扑火战斗,看他那么卖命,我也不相信他会纵火,或许这次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这样,这次火因调查还是你去负责,毕竟你是负责森林消防的队长,防火、扑火,火因调查,都属于你的职责。”

靳枫并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语气缓下来,“大队长,你放心,不管查到是谁,我都会秉公处理。”

胡卿民这才放下心来,叮嘱他注意养伤,才离开。

靳枫打了个电话,把张小雄叫到了办公室,让他坐,他自己仍然站着。

张小雄刚坐下,又站了起来。

“三哥,你的伤怎么样了?怎么不在家里休息呢?”

“没事。”靳枫趴在长沙发上,让他坐下,“牛皮糖吃完了吗?”

“……”张小雄呆愣地看着他,脖子像折了一样,低下了头,“三哥,我想我应该离开这里了。因为我,你一直被大队长说。这次还因为我受了伤。对不起。”

“离开以后去哪?又去跟那些人鬼混?”靳枫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你就没什么其他话跟我说?”

火灾发生的时候,张小雄刚好就在附近,和前去扑火的大部队汇合,直接参加扑火。

袁一武在火源附近找到鞭炮纸,顺腾摸瓜,找到了这家鞭炮作坊,老板指证,张小雄最近去他们那里买过这种鞭炮。

靳枫知道,这些都是表面,张小雄不可能是纵火的人,但想听他亲口解释,没想到他又说要离开。

“如果你这个时候走了,就等于直接承认是你纵火,即使事后查明了真相,你也会被人扣上这顶帽子。就和你以前的遭遇一样。即使你现在已经远离毒`品,在别人眼里,你还是摘不掉瘾`君`子的标签。”

张小雄双手捧住脸,弯下腰,半天没出声。

靳枫起身,倒了杯水给他。

张小雄直接用手臂抹掉眼泪,接过水杯。

“谢谢三哥。”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每一次逃避,都会给你未来的人生添一笔债,最后你会被债压死,寸步难行。”

张小雄叹了口气,他已经觉得是这样了。

曾经他的人生多风光。

原本他只是一个木工,后来做家具生意,赚了很多钱,房子,车子,老婆,儿子,一下子都有了。

后来染上了毒`品,钱没了,妻离子散,所有的一切都像流水一样,怎么流进来,又怎么倒着流回去。

他风光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来巴结他,他落魄了,那些巴结过他的人都当他是狗`屎,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队里这帮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还把他当人看。

如果不是靳枫帮他戒`毒,让他留在消防队,他可能早就死了一千次了。

从头再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比登天还难。

犯过错的人,即使什么也不做,一旦出了什么事,也会莫名其妙被人怀疑。

张小雄想起来就绝望,也很气愤。

“三哥,我是去买过鞭炮,但我真的没纵火。”

“那山火发生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火灾现场?”

“我……三哥……我……”张小雄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行了,你不要再胡思乱想,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靳枫让张小雄先回去,他在办公室里,忙到十点来钟,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显示是鹿鸣,他大脑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敞亮,危险。

铃声停止之前,他接了电话,“怎么还没睡?”

“我都还没吃晚饭,怎么睡?”

“你先随便找点吃的填肚子,我马上回家。”

靳枫把桌上的东西胡乱整了一下,关掉电脑,快步往外走。

——

回到小森林,靳枫直奔厨房。

鹿鸣正在厨房内忙碌,灶台上一片狼藉,锅炉里热气腾腾。

她右手拿着勺,不断在锅里搅动。

“你在煮什么?”靳枫探头往里看,闻到一股酒味。

锅里面的不知道是汤还是水,上面漂浮着一些圆圆的球状物体,大小各异,形状不一。

“酒酿圆子鸡蛋羹,”名字太拗口,她念得有些费力,“为什么我加了那么多东西进去,还是那么稀?”

“你没加生粉收水。”

“生粉是什么?”她站着身体,很疑惑地看着他。

靳枫伸出去拿生粉的手缩了回来,盯着她看了两秒,回答:“生粉就是,你们女人化妆的时候,打底用的粉。”

“那个我有啊,我去拿。”她放下勺子,转身就跑。

鹿鸣跑到门口,觉着不对劲,吃的东西里面怎么可能放化妆品?!

她折回来,走到他旁边,他正往羹里面加白色粉末状的东西,一边搅动。

“怎么不去拿了?”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以前只听说过贾宝玉吃胭脂,原来小森林里面有人吃粉底。”

他放下手中的勺,回头看向她,“贾宝玉是谁?”

“我前男友,”她背靠着门,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大舅二舅三舅他们妹的混账儿子。”

“……”他嘴角一弯,那不就是他吗?

酒酿圆子鸡蛋羹终于上桌。

鹿鸣看着自己第一次煮的酒酿园子鸡蛋羹,不得不承认,她煮得那是相当的糟糕。

歪瓜裂枣的圆子,就跟天打雷劈了一样。

她真担心,这些煮熟的圆子会突然觉醒,联合起来把她暴打一顿,怪她把它们捏得太难看了。

既没有看相,还难以下咽。

她自己一口都吃不下,却被靳枫吃得一口都不剩,他那表情,要不是她尝过一口,她会误以为她是被埋没的新一代食神。

她这个假食神,折腾了一晚,最后吃的是他煮的面圪塔。

那么大一锅,她吃的一口都不剩。

靳枫看她的表情,就好像她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饿了半辈子的饿死鬼一样。

鹿鸣刚吃完面,周笛打来电话。

“honey,温哥华下雪了,你要多穿衣服啊,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哥华下雪,关她什么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直接说你想后面的话。”鹿鸣倚在厨房门口,拿着手机讲电话。

靳枫站在灶台前,双手撑着灶台边缘,眉头紧皱,似是在研究,怎么收拾这幅鬼子进村扫荡过的狼藉。

“你说对了,我是奸,有人是盗,都给你遇上,你怎么那么幸运啊?不会是因为受了神山昆仑的庇护吧?”

鹿鸣站直身体,追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她温哥华的公寓失窃了,周笛今天去她的公寓拿照片,发现暗室有人闯入过的痕迹,及时报了警。

“现在能确认,其他东西都没丢,只丢了《呦呦鹿鸣》那张照片,电脑上的备份也不见了。”

“什么?”鹿鸣声音陡然抬高,“我随身带的那张也被偷了。”

“那这张照片就没有了?”电话里,周笛声音微怒,“照片获奖,你不让展出,美国自然博物馆那边展出照片没多久就撤了,他们电子档都没有留。”

鹿鸣手握拳,看着灶台前的背影发呆。

想到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就这么没有了,她心痛不已。

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她,似是想起什么,嘴角抽动两下,却什么也没说,又转回身,继续洗碗。

“没了就没了,再拍其他的,你一定能拍到更好的作品。”周笛生性乐观,反过来安慰她:

“火中的雪豹,被烧毁的森林,还有那些森林消防员,greenars《绿色战神》,这个主题就非常棒。”

“那是拿命换来的。”鹿鸣都不敢再去回想当时的情景。

“天气预报说,玉仑河马上会下雪,我在想,你要不再多留两天,拍拍雪中的雪豹?反正有钟宇修这个挡箭牌,你迟点回温哥华惊不着你北京的鹿太后。”

“我已经买了票,明天的。”

“那就没戏了。”周笛声音低下去,转眼又高上来,“对了,你拍的那个男人是谁啊?看他身形,怎么那么像《呦呦鹿鸣》里面的男人转过身来的样子?”

鹿鸣按住电话,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转身离开厨房,上楼回房间。

不出她所料,她一说出在玉仑河遇见了靳枫,电话里立刻传来周笛的尖叫声。

尖叫之后,就是一顿数落,不满她现在才跟她说。

“所以,你们上`床了没有?”周笛的八卦才能,不输于她的口才。

“没有。”

鹿鸣现在能确定,沙漠篝火营会那晚,她和靳枫肯定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因为她多么矜持,也不是因为他多么君子。

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不知道。

电话里,周笛清了清嗓子,拉开了又一轮宣讲她周氏爱情观的序幕。

“鹿小姐,你放眼看看,能让你一`丝`不`挂的男人有几个?古往今来,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男人有本事做到了。”

“……”鹿鸣想了想,还真就这么一个。

“爱情是什么?爱情不过一个一字。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人,让你心甘情愿一`丝`不`挂,一生一世。”

“嗯,有点道理。”鹿鸣忍住不笑。

周笛说话有时候口无遮拦,没羞没躁,但也经常出口就是金句。

“但那是理想,现实很骨感,大部分爱情都是,三心二意,四分五裂,七上八下,然后八九不离十,凑合着过吧。”

“你最近是不是在研究股票?怎么全都是数字?”

“老娘还没说完,打断我干嘛?”周笛把话题扯回来,“能谈得了恋爱的两个人,通常都是一个臭不要脸,一个假装矜持,假装矜持的这个不能太过,臭不要脸也是有尊严的。”

“我跟他都不是。”

鹿鸣觉得,八年前的他们可能是这种组合,但现在,两个人都变了。

“说说看,你们是什么特别人类?”

“他以前像风,说来就来,但现在,像一座山,不轻易动。”

鹿鸣想起峡谷桃花底下的那个吻,如果不是她情绪波动,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他是山,山就在那里,你是鹿,用你的四条腿走过去不就是了?”

“你有四条腿吗?”

“在床`上,男人女人不都是用爬的吗?”周笛在电话里放声大笑。

“……”鹿鸣感觉脸火辣辣的,探头朝镜子里看了一眼。

两边脸已经红透,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周笛大概又被劈`腿了,无心去约会,在电话里噼里啪啦,给她传授了很多经验,怎么暗示,怎么挑逗男人。

“可惜程子涛那小奶狗了,老娘还真觉得对不住他,把他当猴耍了。”

“你觉得对不住他,那就以身相许,报答人家。他肯定比你那些不靠谱的炮友强,不会三心二意,你不需要再四分五裂、七上八下,下半辈子只需对他一个人一`丝`不`挂就行。”

鹿鸣把她的话全部还给她。

周笛气得咬牙切齿,“行,调戏我,我祝你今晚失`身成功。”

挂了电话,鹿鸣莫名有些紧张,最后一晚,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她翻出睡衣,洗了个澡,早早地爬到床`上睡觉。

门突然被敲响。

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紧张,她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门没有反锁,直接被推开了。

先进来的是一双手臂抱着一床被子,没有声音,被子直接移到床边,被子散开,铺在了她身上的那床薄薄的被子上。

从下午开始,天气确实在变冷。

“天气降温,多盖点被子。”靳枫把被子铺好,退到离床有一段距离才站定,“除了照片,还有没有丢其他什么重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