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的金刚伏魔咒专为堕入魔道的神仙所炼,威慑极大,即使修为短浅者施用,也多少会有点效果。
孙明瑷第一击用此咒,是考虑到男人真身若为蜃龙或神仙,那么道家雷法的作用将会极小,因蜃龙本就蕴天雷而生,自带免疫,而神仙对雷法多有了解,懂得如何削威减伤,故而来个一针见血的招数,可未料同样效果甚微。
能有此况,只有一种解释——男人并未入魔。
可屠戮十龙,不要说天条所定,就是满身的戾气也必堕魔道,他又不是玉帝,怎会至今清白?
孙明瑷大惑,打量男人须臾,收回随心铁杆兵,驱散伏魔剑气,冷冷道:“交出解药。让我们安然离开,也免你得不偿失。”
男人微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主动止戈,轻吐口浊气,微垂着头,一只手轻抚鞭骨,沉吟不语,神色清淡,难辨明暗。
孙明瑷见其似有动摇,又道:“我不在乎你从何而来,是何身份,只要你让路,两不相干。”
话音落地,李思忒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强压下因痛不断加重的昏睡欲望,揪着仅存的一点清醒神智,等着男人的回答。
他恨自己无法动弹,否则定要转身看看那男人,见识一下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能让孙明瑷说出示弱的话来。
孙明瑷的第二句的确在示弱。
刿龙鞭潜藏的无数凶险之极的力量暗流,与层叠的疑惑让她战胜的信心渐渐微弱。
她终究年轻,没有老爸及其他活了千年的神佛那般高深的法力,自然就没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底气,所以很懂得知敌强而不强攻,退而求其次,尽保实力这一道理。
可惜对方不太买账,在听了第二句后,吊着眼睛瞧她,目光凛然,瞳仁中闪着墨绿,似刚刚点燃的火苗,虽星星之影,却藏着燎原之势,“小圣所言,我何曾不想。奈何这世道有许多事极不遂愿。”
“非打不可?”她声色寒到极致,气息却渐宁渐淡,右脚微微碾动,手中的铁棒变得金光猛涨。
“抱歉。”男人嘴角微微一牵,似笑非笑,眼中闪现的愧色瞬间被冷漠与决绝掩去,在孙明瑷飞跃而起的瞬间,扬手持鞭对冲而去。
鞭首立时化出一条巨龙,发出狂怒的嘶吼,随即一分为三,掠起道道旋风,气势汹汹,排山倒海,整个虚空都为之颤动。
李思忒被震的肝胆俱颤,更担心孙明瑷是否能妥善应对,暗自将背后的元凶咒骂了千万遍。
劲敌当前,孙明瑷忽然也不甚惊惶,念了斗诀,银牙紧咬,轻叱一声,毫无退怯的投入三条巨龙的包围之中,一时间金光千条,锐气万缕,在三股浓厚如云的绿气中游走、闪耀,如刃如剑的切割,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喇声响。
然三条巨龙分了又合,合了又裂,循环往复,非但不见颓败,更有渐盛之势。
孙明瑷于三张巨口,十二只厉爪中攻防奔袭,几个回合下来,身心虽未倦怠,却能清晰感到压迫越发强劲,不由暗自惊叹,未料这条刿龙鞭威力如此之大。
还有什么能比反叛遭诛,被玉帝生剥活剐的怨气更重?
她的心随着逐渐逼近的墨绿云团颤抖,每一缕如濛濛飞絮的龙气皆带着极端的怨毒,无孔不入的伺机想要侵蚀她的皮肤,钻进她的口鼻与肺腑,将她吞噬与同化让。
龙高的亢啸有着迷惑心智的力量,震的她耳膜胀痛,脑袋嗡嗡作响,仿若听到了无数悲鸣,夹杂着凄惶、愤怒的控诉,辨不出半点字句,却感同身受般从心底渐起同情与怜悯,想去探问究竟是什么能让这样的强者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有那么一瞬,竟生出与它们一起摧毁复仇的念头。
幸而,她坚毅难摧,让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深切意识到再如此僵持下去,不出半刻,她便会疲于应对。
她想起师傅菩提祖师道是绝处必有生,畏者难寻的话来,晦暗的眸子微亮,击退交错飞来的厉爪,将铁棒竖直抛向上空,口念真言,单手结紫薇印,将所有心神聚于掌中显现的符咒,对着铁棒下端奋力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