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环被这么一喝,一个激灵,原本拿在手中的酒瓶一下子打落在地,接着也没回答夏悦兮的话,一下子就转身飞快地跑了,不知是去叫大夫还是怎么了。
“郝月灵,你撑着,你想跟我斗有的是时机,何必这样伤身体呢,用这样的招数,我都快有些看不起你了。”夏悦兮的声音有些颤抖,用身体让郝月灵靠着,心里头却慌乱得很。
那小丫环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都看到了什么。
看起来,郝月灵这一局设得倒是好,狠心伤害自己,命悬一线,本来这样一来她就是个弱者了,而小丫环看见的又像是辅证,足以让夏悦兮被认定为是伤害郝月灵的凶手。
左右看了看,夏悦兮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郝月灵小心地移到了床上,然后就站在床边等着别人来。
很快,小丫环领着一群人出现了,有夏川,还有巧茹,还有大夫,看上去乱哄哄的,每个人都是一脸焦急。
夏川大跨步进了门,只瞟了一眼夏悦兮,便回头对大夫道“快,先看看情况如何。”
一日夫妻百日恩,郝月灵纵有万般不是,也不至于把性命都给丢了。
而且还是……还是丢在了夏悦兮的手里头!
巧茹倒是站在了夏悦兮身边,也只是浅浅看了夏悦兮一眼,叹了口气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大夫放下药箱,连忙坐在床边为郝月灵看伤口,一脸凝重“这匕首入了胸口那么多,是下了死手啊!现下我得尽快将匕首给除去,你们先都出去吧,留一个小丫环帮我的忙就行了。”
说这些的时候,大夫没有回头,只是一边摇头一边看着伤口。
“那麻烦大夫了!”夏川点点头,脚步沉重地往外头而去,巧菇也跟了上去。
很快,原本闹哄哄进来的一群人又都退了出去,夏悦兮定定地站在床前,要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脸色惨白的郝月灵一眼,却见她勾起嘴角,冷冷地冲夏悦兮一笑。
“你……”夏悦兮瞪大眼睛,刚想说些什么,但却发现,郝月灵的脸上已是再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她刚刚看错了一般。
夏悦兮眉头拧得死死的,也出了门。
大家都没有走远,夏川坐在小院之中,脸色极为难看,巧茹带了两个下人,说要去边上的佛堂给郝月灵念经祈福,独留夏悦兮一个人傻傻站着,一脸尴尬。
院中,只剩下了夏川和夏悦兮,两人之间沉默得没有一丝动静。
夏悦兮打量着夏川,心里头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夏川这是在怀疑她……不,也许是根本就认定了她是杀郝月灵的凶手,因为以夏川对郝月灵的了解,郝月灵是不会动手伤害自己的,而当时屋里就两个人,一是郝月灵,二是夏悦兮,如果不是郝月灵自己,那必然是夏悦兮了。
“悦兮……”终于,夏川缓缓开了口,语气充满疲惫。
“嗯?”向前挪了两步,夏悦兮也并不轻松。
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与郝月灵斗的时候,那时候,夏川就一度觉得是她的不是,从来就没有怀疑过郝月灵和夏纤云。
把玩着空杯子,夏悦兮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抬头看郝月灵。
的确,她所有的原谅和放下,都是因为夏川。
她还年轻,可回来一看,夏川已经头发花白,人老了有些事总是想让它圆满起来,既然夏川原谅了,那她也无谓了。
郝月灵垂着眸子,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是,当初是他亲手将我关到后山,以前的我原以为他会稍做惩罚便将我放出来,只是我没想到……不知是你太厉害了,还是他真是被我伤透了心,这一关,就真是那么长的日子。”
说到这里,郝月灵心里头堵得慌。
无论她今日叫夏悦兮来是因何原因,但她如今所说的这些,却是真真切切的。
这么久了,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她甚至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夏悦兮掏心掏肺地讲这些话。
“不是说了不说那些前尘往事了吗?你若好好理佛,让凤鸣山庄重归平静,那便最好。”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心里虽然感慨万千,却始终不敢放下警惕。
“对对,你说得对,不再说那些前尘往事了!”郝月灵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夏悦兮也倒也一杯,举起酒杯便道“来,我敬你一杯,敬你与夙公子一世到白头。”
夏悦兮民举起杯子,想了半天却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只得看了郝月灵一眼,将一杯的酒尽数饮下。
若是喝了这杯酒,真地能化解了那些恩怨,倒也不错。
至少,她们不会活到彼此生命都要终结的时候,还在恨着对方。
“再一杯,我祝我们抛却前尘,能一起坐在这里喝酒,太不容易了,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郝月灵说着,又倒了一杯酒,一下便喝了下去。
夏悦兮也举杯,再次奉陪,低声道“我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第三杯,希望往后我们一切安好,一切都能安好。”郝月灵说着,自顾自又喝了一杯。
夏悦兮默默举起杯子,也点点头“一切安好。”
一来二去,原本满满的一壶酒,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也就见光了。可郝月灵似乎喝得不尽兴,皱着眉头就冲外头喊“再去拿两壶酒来,快些!”
“是,大夫人。”外头那小丫环连忙转身去拿酒去了。
郝月灵眯起眼睛冲夏悦兮一笑“这小丫头啊……”
夏悦兮定定地看着她,只觉得有些奇怪。
说她气量小也罢,说她多疑也罢,她当真是想不出为什么郝月灵会请她来喝这酒。
至少有那么几分可疑。
“悦兮,你说人生在世,我风光过,也落魄过,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我还求些什么呢?”郝月灵微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夏悦兮。
是啊,她求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