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翾拉下他的手,“敢是胡说,若是磕破的,为何在耳后?快说,你是不是同人打架了!”
她语气如此严肃,忍了一路的宝儿放声大哭起来,“额涅,孩儿不要到私塾里去了,他们都说孩儿是没阿玛的野种!我受不住,才同他们打架的。”
野种!?若翾红了眼眶,她这孩子为了母亲的私心,失去了金尊玉贵的身份,连阿玛都没有,现在还要被人叫成野种!两行清泪流出,她抱住宝儿小小的身子,“我对不住你,宝儿,我对不住你!”
抱夏是个爆炭性子,一点就着,拿上门口的鸡毛掸子,“少教的!我替小主子出气去。”说着,就要冲出去。
焕春一把拉住抱夏,“你到哪出气去?回来,别叫主子难受。”说完,对着抱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冲动了去。
宝儿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前,他也问自己阿玛的事,后来瞧见问一回,额涅哭一回,再没问过,眼下瞧着额涅又哭得这般伤心,当即道:“孩儿不孝,又惹额涅伤心,孩儿往后再也不问了,额涅要是生气,只管打孩儿!”
若翾听了这话,简直剜了心了,她擦擦脸上的泪水,“宝儿,你是有阿玛的,额涅一定想法子,叫你见你阿玛!”
焕春诧异地看了若翾一眼,眼看着快要六年了,眼下怎么动了回去的念头呢?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夫人先别哭了,擦擦脸吧,看皴了。”
若翾接过热帕子,先把宝儿的脸擦干净,这孩子六岁了,越发像弘历,那眉目一皱的模样简直是他的翻版,宝儿疑惑地开口,“额涅说的是真的?不是骗宝儿的?”
“当然了,宝儿长得这么大了,额涅骗过宝儿吗?”若翾将挂在脖子上的凤形闻香玉扳指掏出来,戴在身上这么多年了,那闻香玉里沁出细细的红丝,“这就是你阿玛给额涅的。”
宝儿摸摸那扳指,原来他真的是有阿玛的!“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找阿玛?”
想不想同他在一处?若翾想起乾隆六年初遇傅恒之时,她心中涌现的句子,‘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还是这般丰神俊朗的人?她抬起头,眼神清朗地直视着傅恒的眼睛,“傅恒,别说傻话了,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如果,我们现在所走的路,就是此生,就是必然。”
人的路没有重走的选项,错过便是错过,傅恒垂首一笑,“好,只要你好,我愿放手,你好好想想。”说完,转身就要出门。
若翾说了句等等,从柜子里寻出一个香囊,“做好了很久了,一直没想好是否要交给你,现在把话说开了,你我心中清明,这香囊便送你了,算是谢你这些年一直照拂我。”
傅恒接过香囊,轻抚那福寿纹花样,脸上露出一抹笑,一如十二年前初遇的那一日,她心中清明就好。
“多谢。”将那香囊珍而重之地揣在怀里,傅恒转身离去。
钟粹宫后院西偏殿内。
柏含香拥着被子,瑟瑟发抖地窝在炕上,冬日里,她屋内却没有一个火盆,冷地像是冰窖一样,呵了一口气暖暖手,这手都长起了冻疮,稍稍碰一碰,钻心地疼。
眼下她算是知道欲哭无泪的滋味了,要是这么活着,当真是不如死了。思忖良久,柏含香翻身下炕,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却被两个大力太监拦住,“贵妃娘娘有命,怡主子病了,不宜四处走动,请怡主子回去!”
柏含香忙寻出一些银两,塞到这太监手中,“两位公公,劳烦你们找一些炭来吧,这屋里实在是冷得紧啊,劳烦了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
还没等那两个太监说话,鸳鸯带着两筐炭走了过来,瞧见柏含香,福身道:“奴才请怡主子的安。”
分明是最恭敬的姿态,柏含香却怕得颤抖,“你apiddotapiddotapiddot你想做什么?”这一年来,她在鸳鸯手上吃亏吃得委实怕了,瞧见鸳鸯活像见了鬼。
鸳鸯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奴才奉贵妃娘娘的命,特地给主子送炭来了。”她对着身后的两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还不去给怡主子烧火去?”
那两个宫女是伶俐的,三下五除二将屋内烧得暖烘烘的,柏含香冷了半个月了,忽然这么一热,倒让她越发不安,“多apiddotapiddotapiddot多谢娘娘了,我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我这就谢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