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打开微信，看见那500元整的转账提醒，一时没敢收。

—用不着这么多的……

瞿北随手敲下一行字：－金牌维修工呢，你值这个价，相信你自己。

陆怀作为一个资深穷鬼，实在没能发育出什么“不是我应得的钱我绝对不要”以及“我才不要你的施舍”这两种自尊和情怀，他仅仅虚伪地矜持了几句后，就欢喜地收下了那笔钱。

夜色清朗如洗。

不时冒出的三两声蝉鸣与凝滞在空气中的热气纠缠得难舍难分，从瞿北的房间里，还听见空调运行的“嗡嗡”声。

蝉声入梦，日头虚晃。

瞿北坐在篮球场旁边的长椅上，他手里把玩着一瓶冒凉气的冰矿泉水，正无精打采地盯着眼前的十几个少年。

那是他的同学，瞿北没和他们说过几句话，他们也不怎么乐意和瞿北玩。

瞿北原以为自己初中那班男生的球技已经足够差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班人马虚张声势了大半节体育课，走位各种风骚，然而十几个人对着一个篮筐，每投掷十颗球能有一颗命中都有人拍手叫好。

“草，牛逼，我刚刚投了一颗两分球操哈哈哈，我他娘真是篮球场上的天之骄子！”

瞿北：“……”啧，还挺自信。

他徐徐然起身，朝着班级走去，路过那群人的时候，瞿北的脚腕被突然滚来的篮球砸了一下。

他轻车熟路地拍起篮球，然后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下，将篮球举起，对准了篮球框——

那颗篮球毫无阻碍地落进了白网。

这颗漂亮的三分球使围坐在一旁的高中女生们沸腾尖叫，然而落在那群男生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瞿北，你什么意思？”

瞿北勾了勾嘴角，没回答，然后和没事人一样朝着教学楼走去。

他停在二楼楼梯拐角处的一面镜子前，镜子里的高中生眉目之间带着一种少年人所特有的不成熟和青涩。

白上衣、藏青色校裤，这些好像……都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瞿北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很奇怪，他没有任何想要醒来的想法。

眼前的画面徒然扭曲变形，方才难得的惬意顿时一扫而空。

“喵呜。”一只身上有着鱼骨花纹的短毛猫在地上艰难地挪动着，它的两只后腿上的毛被血黏成了几块，小猫勉强爬行了几步，但最后还是体力不支，只能趴在地上痛苦地叫唤着。

瞿北蹲下来，习惯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而后正对上那双晶莹剔透的猫眼，他的心“咯噔”一声——那双眼睛里头装着呼之欲出的期冀。

他垂下眼，说：“抱歉。”

“是我不好。”

这时候面前那只受伤的猫突然消失了，从溅落一地的透明水渍往上，瞿北看见自己的掌心多了一只濒死的金鱼，触感冰凉滑腻。

这是……挣扎着的生命。

瞿北颤栗着将手中的金鱼丢了出去，就在这一瞬间——

他挣扎着醒了过来。

“……”瞿北只手覆住了自己的眼睛，方才恶心的触感淡然一空，指尖只余下了湿漉漉的温热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