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给婢女递上眼色,待闲人散尽,他坐到榻边,慈父般摸着鹫儿额发:“委屈你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鹫儿不答,三番四次把缠着她的手推开。
林安把她的身子硬扳过来,以拇指印去她颊上垂泪。
“别哭。再哭我就不喜欢了。”
鹫儿伸出手,只见指间点点红。她有些怨,道:“为了练梅花,我手都起茧子了。”
林安心疼,搓揉起她指上的红印,低声许诺:“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说罢,他凑到她耳边轻咬了一句话。
鹫儿弯起眉眼,咯咯直笑。
她一笑,林安也就舒心了。他轻抚起她的脸,指尖拨弄着小巧鼻尖,问道:“你想要什么?”
鹫儿眨着眼,天真烂漫。
“我想要金玉钗。上回义母戴的那支就很好看。”
“好,我给……你要什么我都给……”
林安轻声哄着。
市舶司的批文下来了。锦绣堂的大船装着万千斤私货,安然无恙驶出东海。至于这船怎么被批下的,林府几个人门儿清,无非是林安下的仙人套,诓骗了徐提举。之后徐提举还贼心不死,厚着脸皮找上门说要把鹫儿接到徐府去。林安塞他几个美人后便没了下文。
林安送了鹫儿十几支式样不同的金玉钗,有雕花鸟鱼虫,有刻仙宫彩云。鹫儿拿到之后一一在发间比划,不是太花俏就是太老气,死活挑不出满意的。
鹫儿扁下嘴,随手抓起金玉钗,像扔筷子似的,一把扔进百宝柜里。不经意地,她在镜中看到婢女青莲正在偷窥,还时不时低头看看自萝卜似的粗节,露出羡慕之色。
卑微且不起眼的影,真是可怜。
鹫儿撩起一缕发,缠在指间把玩。她正愁缺个心腹。
鹫儿瞄着镜中的婢女失落幽怨样,从百宝柜里挑了个花簪,走过去插在她的双丫髻上。
“你的头发黑又亮,比我的好看。”
青莲一怔,受宠若惊,匆忙地把花簪拔下。
“娘子,这个太贵重,奴不敢收。娘子的发才配得上。”
鹫儿莞尔。“青莲的发长得这般乌亮,怎么会配不上?莫怕。我以前也像你一样……”
话说到一半,她蓦然收住了,像是为隐藏什么。随后,她把青莲拉到铜镜前,抚着青莲的发髻以及髻上花簪。
“瞧,多好看。”她笑着,好似千年狐妖在青莲耳边媚惑。
青莲盯着铜镜心驰神迷,一不小心浸润至鹫儿似水眼波中,里面尽是赞赏,一点也不嫌弃使女的身份。她心突突地跳,神差鬼使般收下这枚花簪,跟随鹫儿出了院子。
徐提举的事过去没多久,林家几个人再见到鹫儿时都很尴尬。他们以为她落得玉惨花愁,说不定看见井就想跳。谁曾想,鹫儿与初来时一样,面容娇俏,一双桃花眼很干净,未染纤尘。
林家两姐妹惊诧,只以为传闻是假的,但林暹知道这全是真的,见到她时心里莫名搁上一根刺。
“好些日子没见鹫儿妹妹了,病可好些了?”
林逸走来,像是不知情。
鹫儿回眸见是他,嫣然一笑,眼波轻荡偏偏落到林暹那处。
四目交错间,林暹心弦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