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挥挥手道:“无妨,你继续说,还真指着你一娃娃将什么都想到了不成?”
“是,那臣就继续说了,厢军,在臣看来也是要区别对待的,臣刚才说的这些只是适用于大部分的州府,前线厢军和后方厢军的职能自然不同,比如雄州的天雄军,他们驻守在契丹前线,自然跟其他地方不能同而语之,莫说是派转运使去收钱,朝廷每年还得给他们补充大量的军费,这种地方,臣刚才那一套自然就行不通了。”
赵普道:“这也是强干弱枝的症结所在,那种地方,一切以战事优先,派不派转运使,其实都没什么意义。”
“臣以为,可以让他们享受禁军的待遇,咱们派不了转运使,可以派政委呀,也让他们的子女家眷入厂作工,再派文官去管理工商业,朝廷可以将部分军器好火器的工坊设在那里,这些事情总不能归节度使管吧,甚至必要时可以让他们的兄弟姊妹们来开封工作,只要这个良性循环保持住,天雄军就是禁军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再也不是什么符家军了。”
赵普笑道:“那官家可要快一点统一天下才行了,若是只让雄州享受禁军待遇,朝廷咬咬牙倒是也担得起,要是秦州、扬州、潞州都享受这待遇,朝廷非得让那些将士们吃黄了不可。”
孙悦道:“官家,这就是臣的固根之策,其实不光是军制,臣以为政务上也可同此理,将领之所以难制,其根源在于那些拥护他的兵,宰执之所以难制,同样也是因为那些拥护他的士,臣以为,制度的确立,确实应该抛却忠义,以最恶的角度考量每一个将领,他们确实应该受到掣肘和制衡,但这个掣肘,不应该是建立在分权责的基础上,而应该直接制衡在每一个将士身上,朝廷攥住每一个将士的家眷,攥住每一个将士退役之后的二十年甚至他们的后代子孙,便是曹操复生,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来?臣以为,此方为百年大计,此方位祖宗之法,求官家,纳之。”
其实公允的来讲,宋朝的政治生态,可以称得上是封建社会的巅峰了,它不杀士大夫,不区别士农工商,不杀上书言事之人,它尊重私有财产,老百姓每天三十文就能满足生活,而城市居民的普遍日俸却是两三百文,山民也有一百文左右的收入,许多人每天只需要工作两个时辰,日子就可以过得很逍遥,说真的,二十世纪的生活质量也就是如此了吧。
至于后来的元明清,在政治上其实都是一种大踏步的倒退,想想那凌迟宰执,老百姓活活饿死的大萌朝,再想想天下争当包衣奴,动不动就文字狱的螨朝,孙悦不知不觉间越说就越激动,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说的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他前世的时候曾经听过一位历史大牛跟他说过,后世的种种制度其实本质上就是宋朝制度的一种补充和完善,甚至在有些地方上还不如宋朝,所以绝大多数后世的制度,都是可以套在宋朝制度上的,所以他这一起头,还真就有点停不下来,而赵匡胤和赵普,则已经听得是目瞪口呆,连酒菜都忘了吃了。
“照你这弄法,十万禁军,朝廷也要竭尽全力了,那么,地方上的厢军呢?他们总不能也这么搞吧,朝廷可负担不起他们的福利了。”
孙悦道:“确实,这样庞大的后勤压力,连禁军都没法扩建了,厢军自然就不能跟着学了,但官家,现在这一朝的厢军自然还是有战斗力的,可百年之后呢?在强干弱枝的大政策之下,恐怕到时候,也指不上他们打仗了,所以臣觉得,不如现在就开始布局,厢军也改一改。”
赵匡胤此时已经不拿他当胡言乱语的小孩子了,颇为严肃的道:“说说看,厢军怎么改。”
“军政分离,四个字足矣,官家欲设转运使削夺节度使的财权,臣以为此策大善,但臣还是那句话,节度使也好转运使也罢,这都只是上层的叶子,每一个将士才是根,当然,朝廷对厢军肯定没有那么大的精力了,也用不着,但臣以为,最少应该控制在知府和指挥使这一层级。”
“知府和指挥使?有什么不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