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丫鬟轻步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夫人,有客人要见您。”
陆夫人仍阖着双眼,微微不悦道,“我不是说过吗?在我修佛的时候一律不见客。”
“可是夫人……这位客人是开封府的展大人。”
陆夫人手中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丫鬟,道:“你说,谁来了?”
“开封府的展大人。”
陆夫人的瞳孔瞬间缩紧,手指将佛珠攥的紧紧的,几乎要把它扯断一样。
“在下展昭,是开封府麾下四品带刀护卫,这两位是在下的友人,赵护卫,白护卫。”展昭拱手说道。
乐平公主此时一身男装打扮,与白玉堂同时对陆夫人拱了拱手。
陆夫人欠下身子,说道:“民妇陆何氏见过三位大人,不知三位大人来访,所谓何事?”
“陆夫人,展某是为了令郎谢正文一事而来,还请海涵。”
“展大人言重了。三位大人请坐。不知民妇那孽子又做了什么事情,竟然会惊动开封府?”
“不,展某就是为了令郎毒杀继父一事而来。”
陆夫人摇头叹气道:“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
“听说谢正文之所以能够伏法,是因为陆夫人大义灭亲?”展昭问道。
“是。”陆夫人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老爷待我们母子两人恩重如山。谁知这孽子却做出这种畜生的事。是民妇教子无方,对不起老爷。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报答老爷的恩情了。”
“陆夫人也相信令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在下所看,令郎并不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陆夫人顿了顿,才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都要怪民妇。想必大人已经知道了,民妇原本是陆家的一个管事婆子,直到八年前前任陆夫人过世,我受到老爷的垂青,才成为陆府的夫人。而正文也承蒙陆老爷不嫌弃,被当做亲子一般的对待。但前任夫人的亲子,也就是大少爷并不承认我和正文是陆家的人,民妇还好,但正文却是承受了不少恶言和欺辱。为了不让陆老爷为难,民妇都让正文忍下来。可是正文终于有一天忍不下去了。”
陆夫人说着嘤嘤哭了起来。
半晌,她才抽泣着继续说道:“正文告诉民妇,他要杀了老爷和大少爷,这样他就可以成为陆家真正的主人,再也不用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了。民妇起初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谁知老爷真的在不久之后中毒而亡。民妇后来问正文,他承认了,而且准备再找机会对大少爷下手。老爷对我有恩,我怎么能让陆家绝了子嗣,所以我一直防范着他不让他有机会下手。渐渐的民妇力不从心,对老爷的愧疚感也是与日俱增,晚上还常常梦到老爷一脸怨恨的瞪着我。民妇实在是良心不安,不想再助纣为虐了。”
若不是谢正文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和展昭坚持认为他没有杀人的话,乐平公主一定相信谢正文在长期的欺辱下已经心理扭曲到变态杀人了。
前世的自己在那种被万人唾弃的环境下,不也承受不住选择自杀了吗?
展昭皱眉沉默不语。
白玉堂把玩着茶盏,挑眉看向陆夫人,问道:“不知现在陆夫人还会梦到陆老爷吗?”
乐平公主嘴角抽搐了几下,不明白白玉堂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陆夫人身形顿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白玉堂一会儿,才说道:“自从那不孝子被关进大牢,民妇又再没梦到过老爷了,想来老爷的心事已了。”
“你真的是梦见陆老爷,而不是看到他的鬼魂?”白玉堂继续问道。
“鬼魂!?”陆夫人惊呆。
“是啊,鬼魂。”白玉堂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似笑非笑的说道,“爷之前可是亲眼见过鬼呢。听说冤死的鬼魂进不了地府,只能留在人间。陆老爷既然死的这么怨,肯定会有冤魂吧……”
陆夫人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良久,陆夫人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强笑道:“大人说笑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
“之前开封府曾受理过一桩冤案。”展昭慢声道,“一名商人被一对兄弟谋财害命。后来这名商人的冤魂就去开封府向包大人伸冤。”
“然后呢?”陆夫人声音有些颤抖。
“这对兄弟在冤魂的面前自是俯首认罪,死在了狗头铡下。”展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应该听说过开封府的包大人吧。”乐平公主轻笑道,“包大人可以日审阳夜审阴,能通鬼神的啊!”
“是、是吗?”陆夫人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双手紧紧的攥着手帕,却仍强做镇定,扯着嘴角笑道,“那老爷的冤魂现在肯定已经进了地府了,总算是可以瞑目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
“听说开封府的人来了?”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
陆夫人慌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上前走了几步,神情紧张道:“大少爷……”
陆大少陆鸿飞冷笑的瞅着陆夫人一眼,然后将视线转向展昭等人,“你们就是开封府的人?”
展昭拱手说道。“在下展昭,是开封府麾下四品带刀护卫。”
“原来是展大人啊。”陆鸿飞阴阳怪气的拱手道,“开封府来找这个女人干嘛,难道是为了谢正文那个畜生来的?”
展昭皱了下眉头,微微有些不悦,“在下认为此案尚有疑点……”
“确实有疑点。”陆鸿飞打断了展昭的话,道,“我认为毒死我爹的不只是那个畜生,还有这个贱女人。你们赶快把她抓走,这样他们母子还能一起上路,路上也不觉得寂寞。”
“还请陆大少慎言。”展昭冷声道,“陆夫人怎么说也是你的继母,你理应叫她一声母亲,怎么可以那样称呼她?”
陆鸿飞仰头大笑,然后大笑变成冷笑,一字一顿的说道:“她配吗!?我母家可是祥符县当地的望族,就这个出身下贱的女人,也配做我的母亲?”
“这是礼法。”
“哼!这是我陆家的事,你一个外人多什么嘴!?”陆鸿飞眯起眼睛,“不过开封府的人为什么会关心那个畜生的案子。难道是这个贱女人找人去开封府喊冤想要救那个畜生吗?”
“我、我没有。”陆夫人慌张的说道。
“喊冤了也没用!”陆鸿飞冷笑道,“我爹确实是被那畜生毒死的,就是开封府重新审案又怎么样,结果一样改不了。哼!要不是你愿意出来指证那畜生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佛堂里为我爹和陆家祈福,不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离开陆府,白玉堂说道:“爷突然又觉得谢正文真的可能杀人了。就陆鸿飞对待陆夫人的那个态度,可想而知谢正文之前在陆家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了。要是爷的话,早就将这家伙给碎尸万段了。猫儿,你与谢正文几年没见了,也许他性子早就变了。”
“若是按照白兄所说,谢兄第一个杀的应该是陆鸿飞才对。”
白玉堂想了想,“也许是陆老爷比较好下手?恨屋及乌?”
乐平公主嘴角勾起,“我倒是有了一个线索。”
“是什么?”
“这是刚才给我们上茶的小丫鬟暗中交给我的。”乐平公主把手伸出来,上面赫然有一个小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