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莲出了暖阁,由带着雪星子的冷风扑打在脸上,她深吸两口寒气,却仍觉郁气挥散不去。
依她往时的经验,自己定是受了风得了病,还是悄悄地去叫太医看看,不然又得让三哥哥担心一场。
湛莲找出根源,裹紧了身上大氅,叫了小轿子往宁安宫去。
谁知她今日不顺,去时母妃已进了佛堂,自是吃了个闭门羹。
湛莲吃着热茶,问与洪姑姑道:“我瞧着太妃娘娘在佛堂待得愈发久了,是否有什么事儿?”
洪姑姑道:“娘娘近日来睡不安稳,好似又梦见永乐殿下,奴婢琢磨着应是娘娘又想念殿下了。”
湛莲闻言心浮愧疚。她既要嫁与三哥哥,势必无法再告诉母妃真相,原以为自己以康乐身份孝顺母妃仍是一般,却不想母妃心中仍挂念永乐……
湛莲心中愈发烦闷,脑袋也隐隐作痛,她出了宁安宫,看了暖阁方向一眼,竟破天荒地不想回去陪伴三哥哥。
横竖他现下有人陪伴,自己再去倒嫌多余。
湛莲意兴阑珊,决定打道回府,找大夫看看病症。
一路恹恹回了公主府,湛莲还没坐稳,就让人去请大夫来。喜芳紧张兮兮地亲自去请,只是大夫匆匆赶来请了脉,却说她金体安康,并无异样。
湛莲闻言困惑。
大夫走后,湛莲做什么事儿也提不起精神,爽性和衣上床小憩。虽闭了眼,脑瓜子里仍想着湛煊与陈墨,只觉越想越恼,恼的莫名其妙,却来势汹汹。
湛莲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轻轻摇醒。
湛莲皱眉睁眼,只见湛煊笑吟吟地坐在床边低头注视着她。
她却头回觉得三哥哥有些惹人讨厌。
陈墨闻言波澜不惊,仿佛早已知晓此事。
湛莲听了先是一愣,心头微荡,微微一笑道:“若是陛下圣旨,臣妾来日定是遵从的,只是陈姑娘如何机缘受了您的青睐,您可半分也没跟臣妾说哪。”
湛煊哈哈笑了两声,“可不是?朕这两日忙碌,竟就将这事儿忘了。”说着他瞅了湛莲一眼,别有深意地笑笑,“朕现下就与你说。”
他不避嫌地执了湛莲的手往榻上走,湛莲对后头的顺安努努嘴,顺安会意,抬手让人进来将书桌收拾齐整。
湛煊拉着湛莲在榻上落坐,赐座陈墨下首第一张椅。
“你这些时日不是总问朕如何受伤,这不就是那回中埋伏的事儿?那回朕身中一箭,坐骑也被射中发了狂性,竟一路疯驰进了深山老林,朕便这般与大军走散,加之箭上有毒,朕一度昏厥……”
湛莲听了也快昏倒了,这样危险的经历,三哥哥竟然现下才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这些难受的过往,他总是不愿告诉她!
“幸而朕因祸得福,当年陈廷生老先生带领家眷隐居在凤凰山崖底,朕便是被老先生之长孙,亦是陈墨姑娘之父陈守思先生所救,陈先生将朕带崖底疗伤,为朕解了箭上之毒,朕这才转危为安。”
“那我当亲自与先生道谢。”湛莲听完,心有余悸地正色说道。
湛煊轻笑,“陈先生颇有其祖父遗风,也是个不愿出世的,朕归来时三顾崖底,也不能请得陈先生出山。”
“父亲闲云野鹤的日子过习惯了,恐怕难以在朝为官,故而推辞。”陈墨道。
“是了,”湛煊笑道,看了看陈墨,又转头与湛莲道:“幸亏陈墨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自幼跟在祖父父亲身边学习曾祖父博大之学术,竟对青城之学也是了如指掌,朕与之攀谈,发现陈姑娘之过人了解,竟是许多自称青城学派弟子所不能及。”
“陛下过奖。”陈墨淡淡一笑。
湛煊回以一笑。
湛莲的眼神在相视而笑的两人中来回,若是以前,她定会因哥哥多一红颜知己而欢喜,只是现下,她怎地左右都看这青城学派的女弟子不顺眼。
湛莲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自己发闷的胸口,只道这屋子地龙火热,又有香薰缭绕,令人呼吸不畅。
她命人去将菱花窗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