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贵妃叹一口气,安抚地拍拍她道:“你莫急,既有病,慢慢调养便是,民间还有许多不出世的名医,你派人多打探打探。”
韦氏点头,“年年都找着。”
“小王爷成婚了罢?”她记得还是天家赐的婚,“圆房了么?”
“圆房是圆房了,只是娘娘您也知道……唉。”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兴许来年你就是孙子抱了。”
韦氏失笑,“那就借娘娘吉言了。”
不知不觉已行至冰床边上,良贵妃转身,对众女眷轻笑道:“你们瞧瞧,这就是冰床了,陛下体恤,叫咱们先来一步,尝个新鲜玩意,谁胆子大,带来冰鞋来的,便快下去玩罢。”
众女原是兴致高昂,到了面前却面面相觑举步不前。有人则是狐疑地盯着远处的冰面。
良贵妃道:“赶紧的,咱们只能玩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到……”
“呀——”一声女子尖叫,令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发声处。
只见一个绯红身影飞快地从冰床道上滑行而来,那一声是她开怀的叫喊。众女齐齐惊愕,她们都还才来,这女子是从哪儿来的?
“哎哟,我的、我的姑娘,您慢些,慢些!”紧跟着而来的,是一道担惊受怕的叫喊。
良贵妃看清那绯红少女,再看跟在后头跑来的,不是顺安公公又是哪个?
湛莲假扮的闾芙开心地滑到众人面前,想要停下却还不娴熟,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冰上。
“姑奶奶哟!”顺安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这要是回去殿下身上多了青紫,陛下岂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良贵妃让人将湛莲扶起来,外省来的命妇贵女们先是看那一身打扮不似野丫头,待湛莲一抬头,好几个命妇失声抽气。
“永乐公主?”一人惊呼出声。
湛煊陪着湛莲用了晚膳,不免又小心翼翼地叫顺安端了药汤来,看着湛莲讨好地笑。
湛莲懒得嗔怪,端着碗一鼓作气喝下,湛煊见状更加心虚,喂着她吃着甜干果,一个劲说下回再不会了。
湛莲红着脸道:“哥哥想得美,再没下回了。”
湛煊只当作没听见,搂着她笑而不语。
湛莲也不敢继续着羞人的话题,转而说道:“今儿本是想让‘闾芙’去命妇面前转悠转悠,现下也毁了。”
“去不成正好,省得朕担心。”
“哥哥说风凉话,明儿我自己再寻机会。”
湛煊无奈,怕她瞒着他胡来,“好好,要见她们何难,过两日天通池冰嬉,朕便让女眷们一齐前去便是。”天通池虽名为池,实际一条河流,每年这时节有一长段都会结上厚厚一层冰,便成了冰嬉最好的冰床之处。
“是了,天通池又可嬉冰了,”湛莲一抚掌,她往时垂涎着去,三哥哥却说她身子不好,怕在外头冷着冻着,从不让去的。她俏眉一挑,“莫不是我不提,哥哥又不叫我去了?”
“唉,这是冤枉朕了。”湛煊正经道。他有什么不想叫湛莲做的,通常是有瞒得过就瞒,瞒不过便绝不承认。
这夜湛莲自是还留在皇宫过夜,湛煊腆着脸说要替她暖床,湛莲真是怕了,说什么也不让,可不想三哥哥脸皮愈发地厚,走了又从地道里过来,搂着她便不撤手,一个劲儿打包票,说是只睡觉什么也不干。湛莲没法子,只能由了他去。
幸而湛煊知道他昨夜的确忘了分寸,于是替她抹了药膏,真个儿抱着她老实睡觉。
隔日湛莲回了公主府,隔了几日,便是皇家冰嬉之日。
皇家冰嬉主要为走冰射箭,原是用来训练将士冬日作战,慢慢地觉着此法用作嬉戏也颇为有趣,因此才有了这一年一度的冰上之嬉。
所谓走冰射箭,便是旗手和射手们在冰床上间隔列开,沿着花卷般的冰道穿梭滑行。飘舞着彩旗的旌门上悬挂彩球。当表演结束的时候,谁射中彩球的箭数多,谁就能得到更多的赏赐。
往时受赏的只有个人,这回主办者之一的湛炽作了改进,将参与者分了九个旗队,每队百来号人,最终若是哪个旗队射中总数愈多,那旗队每一人都可得到赏赐。
此赛不止挑选的走冰能手,武官将士,皇亲国戚也得参与,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明德帝向来主张皇亲贵族文武双全,才可永葆大梁江山不败。皇帝本人提笔能文,握剑能武,底下人等哪里还敢怠慢,于是这冰嬉如果秋狩一般,是在明德帝眼皮子底下显真功夫的时候,秋狩大多是些近臣,而冰嬉正好赶上天子万寿,外省皇亲正好一网打尽。有些个怕出丑的想托病,但一回两回还成,次数多了,那便是眼里没有他这皇帝,到头来什么王爷侯爷,他们也不必当了。
卯时刚过,天子仪仗浩浩荡荡地从皇宫而出,明德帝坐御銮,一群亲王郡王并达官贵族骑马跟在后头。
湛烨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中间,却听身边的常安郡王不停地唉声叹气。常安郡王是明德帝表叔之子,袭了郡王之位,封地在外省,难得回帝都。湛烨见他愁眉苦脸,好奇询问缘由,常安郡王才道:“我烦恼的是这回冰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