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微的风夹带着海水的气息,缓缓吹向山中。山中烟气汇成一条线,从一间寺庙中缭绕而出。十几块耸立的墓碑立在后上,每一块墓碑上渗着丝丝泪痕。
像在诉说着昨夜的噩梦。
‘嚓嚓’声从庙里传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拿着扫帚,清扫着庙中的每一方杂物。从前庙中都是很多僧人清扫,现在却只剩下两个孤单的背影,使得原本冷清的寺庙显得越加凄凉。
暖阳初升,普照大地,柔和的阳光暖得了流离人的身,却暖不了断肠人的心。似乎是虚脱的缘故,那一个小小身影像被吹起的树叶,晃晃悠悠的像是要昏倒了。
“小师弟,你歇息会吧,剩下的事让为我来吧。”
谨济见小师弟快要支撑不住了,拖着疲惫的身躯将他扶着。昨夜的事就像梦魇般时不时的出现在眼前,如果不是常年修习佛理,此刻怕也早已支撑不住了。
“师兄,我无妨,还能撑得住”谨竹一只手捏了捏眉间的穴道,另一只手摆脱了大师兄,用扫帚将自己强撑起来。
谨济看着眼前的小师弟,苍白而又稚嫩的脸庞上显露出几分坚毅,回想起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情景。只觉得一夜之间,曾经的那个夜晚缠着你让你讲故事,那个受罚后扑在你怀中哭泣孩子再也找不到了。
每一个顽童都有属于自己童贞的梦保护着自己,失去了梦的顽童会扔掉糖葫芦上的冰糖山楂,留下尖利的竹签保护着自己,即便你买一百个糖葫芦祈求着他,他也不会再回到梦里了因为梦碎了。
谨济就这么看着他步伐沉重的往后山住持院中而去。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谨济回过神后,踱步跟着那个略显孤单的背影。
晌午已到,山下家家户户的炊烟随风而动,山上的云海分外清晰,阳光穿过树荫,照耀着山间的石阶。谨济穿着破旧的袈裟,挑着扁担和小师弟一前一后,往崂峰而去。
一个时辰前,谨竹遵循先师遗命,从寺庙后山院中,取走祖师留下的两本佛经,一本《法华经》,而另一本没有名字,但字里行间布满着历代住持所写的注释。内容颇为繁杂,连师兄谨济看后都有点摸不着边际。
临行之际,谨济取下师傅所佩戴的舍利,放在包裹中,和小师弟在师傅墓前磕了几个头后,关上了庙门,陪着小师弟往最高峰而去。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寺庙远处看来变得越来越小,而云雾却变得越加浓密,连天上的太阳也渐渐被云雾遮挡住了。渴了就喝点从山峰留下的甘泉,饿了就吃点从树上摘下的甜桃,直到一根通天之柱屹立在二人面前时,他们才停下脚步。
抬头而望,这根石柱像是看不到头一般,直插云海,贯通苍穹,石柱之上仅有两个大字,但却气势如虹,如龙在天。仅仅二字足以让风云激荡,苍天溃溃,天下莫敢称雄:
太清!
谨济站在石柱前,单手施礼默诵了一声佛号,随后往前方而去。
谨竹望见师兄的身影逐渐隐入云海中,转过身来,往山下探去,那座从小长大的小庙早已被云海吞没,再也望不见踪影了。
想起惨死在寺中的众师兄和从小爱护着他的师傅,一只布满泥泞伤痕的手扣压着草帽的前沿将头低下,另一只手紧紧握拳,眼神逐渐冷峻,此刻的他暗暗在心中许下重誓:
用这双眼,看清世间的恶,
用这颗心,感受苍生的苦,
用这双手,焚尽九幽的魂。
转身而过,不再留念,和谨济一起步入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