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问道的愤怒没能阻止士兵的溃败,所谓兵败如山倒,倒山之势,绝非一人之力能阻止。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胜者或败者可以随时转换。金问道本以为的必胜之战,却遭到程大雷迎头痛击。瓮城成了一口大锅,煮了金问道一半兵力。事后,程大雷单单清理尸体,就足足清理了十天。事后很多年,山谷外长出一种草,这种草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叶脉是诡异的红色。
……
程大雷窝在山谷不出来,一心经营自己的守城之战,把山寨打造得固若金汤。因为此,程大雷对于这块大陆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并不知晓。
由东向西,从极东的幽州海到极西之地的昆吾山,帝国的国境线像一张拉满的弓,也像一柄张开的雨伞。
那一年,帝国大旱,塞外的草原也遭遇大旱。草原便沙漠,牛羊成片成片的倒在,新生儿因为吃不到一口奶水,和干瘪的母亲一起饿死。
戎族数百个部落组成一个超大联盟,全线向帝国宣战。
这些部落有大有小,有强有弱,本已千疮百孔的帝国,像一个瘦弱的女孩撑着大伞走在风雨中,戎族的全线入侵就是落在伞上的狂风暴雨。
所以,青牛山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件太大的事情,无非是一件大事的局部而已。
由东向西:程大雷紧锣密鼓的张罗守城;并州境,守军和戎族骑兵刚发生过一场遭遇战,万马奔腾,死伤无算。一名锦袍玉带,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坐在马车上狂奔,嘴里嘀嘀咕咕着:蠢蛋才守城呢,老子才不守城。
西北边境,一员大将苦苦支撑,翘首东盼,等着那支援的粮草。
京城,一留着两撇胡须的男人抿抿嘴道:“林将若是打赢了,这朝廷岂不成了他只手遮天,哼,军粮缓他一个月。”
江南水乡,一客商变卖家财,筹集十万担稻米北上犒军。
同一条路上,另外一队客商快马加鞭,正急奔京城。
“大家快些走,京城现在的古董字画的价钱都很低,咱们运一批回来,至少能赚三倍。”
南下北上,路上即有弃笔从戎的书生,也同样有逃到江南避难的达官贵人。
西北之地,一座孤城。一个身穿羊皮大衣的牧羊人拦在城门前,举着手中的印符,冲着溃败的逃兵大喊。
“我是帝国六王子,今日与此城共存亡。”
然后,没人理他,溃兵像流水般从他身边经过。
英雄,懦夫,荣耀,卑劣。
这片土地从不缺少逆流而上的英雄,也并不缺少唯利是图的小人,自然,更多的还是疲于奔命,努力活下来的普通人。
那一年,戎族大兵如潮,帝国边疆战火纷飞。青牛山则像一块洼地,当如水的兵潮流经这里时,便走不动了。
然后,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第187章
福德勒握刀的手在抖。
口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空气充满汗与血的味道,耳边是轰隆若惊雷的声响。血模糊了眼,周围是什么情景已看不清楚。
这是地狱么?
他扪心自问,却无人能给出回答。
他握刀,扬起,却不知攻击的是敌人还是同袍。
身边已没有多少敌人,挤满了想逃离这片无间地狱的族人。路已经被堵死了,前面的人出不去,后面更多的人向上挤,断绝了后来人的生路。
那么,所有人都是敌人。
于是,杀。
紧张的握刀,紧张的挥出,再握刀,再挥出,如此重复,像单纯古板的机械,或者野兽。
铛!
空气中响起干脆的刀鸣声,这是两柄刀撞在一起的声音。这样的事情也不意外,之前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福德勒又一次挥刀。
铛!
随着撞击声,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卡住了他的脖子,对方声嘶力竭的大喊。
“走啊。”
是赤眉,他的脸杵在福德勒面前,肌肉狰狞,眼睛是血红色的。
“走啊。”
这喊声令福德勒稍微清醒些,他看着完全已陷入疯狂的赤眉,表情怔了怔,下意识吐出两个字。
“哥哥。”
赤眉的刀伸过来,从福德勒的臂下穿过,扎透他身后一个蛮人。
“走。”
赤眉拽着福德勒的肩膀,硬生生的往外拖,他把刀甩出去,挂出一串血花,而又由他的臂膀一人承担。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