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进院后,张老八关上大门持枪警戒,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东边传来脚步声,听着像是鬼子巡逻队。他向东看去,只见清淡的路灯下,一队日本兵正排着一路纵队,从龙门桥东的雾淞路拐出来,沿着万福街走向他这边。
他马上咳嗽两声,给耿春花报信,然后拉低狗皮帽子帽遮,系上帽子耳朵,这样一来,他就只露出一点儿眼睛和鼻子。
耿春花听到张老八报警,立即示意钱甲兴他们停止行动,做好战斗准备!
脚步声越来越近,张老八已经能听到日本兵呼吸的声音,他一手握紧汉阳造,一手摸摸怀里的二十响盒子炮,眼睛注视着敌人。
钱甲兴他们非常紧张,因为刚装上半车货,一旦发生交火,这些到手的枪支就带不走了,生死倒不说,却可惜了这些崭新的武器!
耿春花和田嫂从容淡定,她们心想,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冲出去,就跟着义勇军打鬼子,冲不出去,就为党国捐躯,不成功则成仁!
巡逻队发现了问题,径直走向张老八。
张老八数了数,这队巡逻兵共有十三个人,正好一个班,其中一个人还扛着一挺歪把子机枪。
在距离还有二十几步的时候,张老八拉动枪栓,哑着桑子问道:“口令?”
为首的鬼子班长答道:“富士。”
“长白。”张老八回道。
对上了当晚的口令,日本兵在张老八面前停下。
鬼子班长问道:“你的,灯怎么没有啦?”
张老八说:“报告太君,线路出了故障。”
“怎么就你一个人?”
“太君,还有一个人,去修线路了!”
鬼子班长停下了:“哇,原来如此!”
张老八说:“是的!”
“你们,要快快的修好,太黑,很危险!”
“是的,太君!”
“道を開く!”鬼子班长一挥手,喊了声“开路”,就带着他的士兵走了。
张老八松了口气,咳嗽一声,发安全信号,可是,日军班长突然转身返了回来,他只得又补了一声!
耿春花他们刚要继续装车,听到危险信号,又不敢动了。
等鬼子班长走近了,张老八说道:“太君,还有什么指示?”
鬼子班长说:“情报显示,赤匪煽动刁民暴动,你们要加强防范,不要让他们钻了空子!”
“是!太君。”张老八答道。
突然,鬼子班长透过门缝发现了异常,立即问道:“院子里的,什么东西?”
看到鬼子发现了马车,张老八只得沉住气回答:“报告太君,一辆马车!”
鬼子队长用电筒照照,看车上装着半车东西,上面苫着苫布,便问道:“车上的什么?”
“尸体!”
“什么尸体?打开门,我的看看!”
张老八一边慢慢解开链着两扇门的铁链,嘴上一边说:“参加‘光山计划’的伤员,刚死了几个,等着明早安葬!”
鬼子班长收起电筒,等着门打开了,便向马车走去。
张老八紧紧跟在他身后,准备随时抡起枪托,让他脑袋开瓢!
岂料,这家伙来到车前,并没有检查车,“啪!”竟然来了一个立正,口中念念有词:“尊敬的勇士,你们为大日本皇军战死,寺尾猪三向你们致敬!”
之后,寺尾猪三脱下军帽,低头默哀。
这家伙足足默哀了三分钟!
张老八也陪着他默哀了三分钟!
这三分钟,张老八像煎熬过了整整三年,因为大门外的岗亭里,还绑着两个活的呢,谁知他们什么时候还阳过来,捅出点儿什么乱子!
三分钟终于结束,寺尾猪三抬起头来,戴上帽子,再默默看了车一眼,这才转身默默离开。
这次,张老八伴着寺尾猪三并排而行,并加快脚步,想快些打发走这个瘟神!
再说周矬子和赵立祖。
这个时候,赵立祖早就醒了,这小子睁开眼睛,看到四周黢黑,一时也想不起来刚才发生的事儿了,也忘了他在什么地方,想动弹,腿脚绑着,想说话,嘴堵着,他这才知道,被人暗算了!
炉子还着着,但火已经不旺,炉盖子的缝隙,透出微弱的光亮,借着这点儿光亮,他发现了周矬子。
他用两只脚踹踹周矬子,对方没有反应,他就呼喊救命,可是,却发不出声音!这时,他听到外面有走路的声音,于是,他就想弄出点儿动静。
但是,这小子又多了个心眼儿,暗想,如果外面是暗算他的人,发现他清醒过来,还不要了他命!这样一想,他就没动,用耳朵细听。
寺尾猪三走出大门,想知道张老八叫什么名字:“你的,叫什么名字?”
张老八当然不能说他的名字,便想到站岗的周矬子和赵立祖,就随口答道:“太君,我叫周金生。”
寺尾猪三边走边说:“周金生,你大大的好,我们的朋友!”
张老八说:“太君也大大的好!”
这时,就听岗亭里传出几声闷响,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相当刺耳!
原来,赵立祖听到有日本人说话,便用脚踹墙,发出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