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的眼泪让做师父的人猛然怔住,铁骨铮铮的男人竟顿失镇定,不知如何是好。他木讷,而阿芜从小也因为口吃的缘故不常开口,更罔论与他撒娇,算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阿芜哭了。
可他宁愿阿芜别哭。
都是欠了她的啊。
冷桓琅指了指脸盆旁搭着的干净帕子,无奈的神情里透着一丝溺色:“见师父的第一眼却是哭了?阿芜,去擦擦泪。”
阿芜依言擦了,只不过嘴还扁着,帕子在她手上被揉成了团。依冷桓琅对她的了解,阿芜这会绝对是默默气闷着,至于气什么,冷桓琅想了片刻。
“阿芜怎来东都了?”刚说着,冷桓琅却也有些愧疚了,“为师、我本已想着这次回来后便去江南看你。”
阿芜抿了抿唇:“我在江州等师父,一直、直没消息。”
故而便来了。
阿芜看着床上一脸病容的中年男人,转了转头,细声细气地说:“现在我来,一样可可以见到师父。”
纵原本有再多话,阿芜这句后,冷桓琅唯有长叹。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冷桓琅动容于阿芜对他的关心,是以也柔软了心肠。他让阿芜搬张椅子坐在他身边,问道:“从江州至东都这一路途中累不累?”
阿芜答:“累呢。”
许久不见的师徒俩没聊几句又陷入了缄默,阿芜的不善言辞很大一部分袭承自她的师父,即便冷桓琅有心想说些关心阿芜近况的话,却终是语拙讨不了巧。
冷桓琅只好揉了揉阿芜的头,阿芜乖顺低头,用脑袋微蹭师父的手心。
“阿芜如今住在哪里?”
东都不比江南,势力混杂,冷桓琅一点也不放心他这不谙世事过于单纯的徒弟。
阿芜一五一十地答:“住在王府。”并怕冷桓琅不知,还特地与他解释,“是亓晏的家,他、他很好,答应送我、我来找师父。”
阿芜的话佐证了方才崔胜的说法,也叫冷桓琅知道小徒弟对容王原来有这般的好感。
冷桓琅张了张口:“……嗯。”
师父受了这样重的伤刚转醒,阿芜纵再想多依赖在他身边,也不愿师父因此加重伤势。
“师父,我走啦。”
阿芜迈出两步,又回过身。
“怎么了?”冷桓冷问。
阿芜抿了抿嘴:“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到了东都的阿芜梳巧髻、着华裳,本是他该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出落得如此美好,冷桓琅看得怔了,也觉得有些陌生。而听得阿芜言语,床上的男人更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