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舅舅安排死士于棘门之内伏杀春申,后又屠他满门,此事天下尽知。加上他后来居上,抢走了兄长的王位,芈启想必早就怀恨在心。只怕此次伐楚,便是昌平之谋!
否则为何他刚一当上秦相,秦国便急不可耐,要对楚国刀兵相向?
“王上,许多事情并不需要我们亲自去做,有些人对王上的忠诚也许尚待考量,但对楚国那是真真正正的一片忠心。”
“舅舅此言何意?”
李园微微一笑,“当年五国伐秦失利,先王大怒,项燕亦是主将之一,是春申君力保,项燕才没有被先王剥去兵权,黄歇对项氏一族可是有再造之恩的。”
“那又如何?”楚王心中不快,当年陈请先王立他为太子的那些奏书里,他可是从头到尾也没看到大将军的名字,项氏一族仗着是荆楚之地的世家大族,派头与架子一向大得很。
李园默然良久,“原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告知王上,既然王上问起来,臣也不须再做隐瞒,项燕这些年一直与昌平君有联络。”
楚王听得勃然变色,“他要造反不成!”
“王上先莫恼怒,听臣一言,因春申之故,公子启记恨于我,可如今他为秦相,臣又不便出面,两国总不能当真断了联络。”
“所以是阿舅安排项燕与昌平来往的?”
李园目色深沉,“是,也不是。”
楚王急急步下王座,“阿舅,这又是何意,到底是与不是!”
“项氏乃名门望族,一向瞧不起我这个赵国客卿,岂会听命于我?”
“那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请了一位老朋友帮忙。”
“何人?”
“春申君——黄歇。”
楚王大惊,“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李园笑得意味深长,“人虽已死,英魂犹在,我将他的舍人朱英送到项府,传达春申的遗志,大将军感念春申君的恩德,如何能不继承他的遗志。”
“是那个向黄歇献计,要刺杀阿舅舍人朱英!阿舅怎敢用他?”
“那又如何?最终的结果是他死了,而我活着,活着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楚王面上神色百变,“那春申君的遗志又是……”
“迎回二子,另立新王。”
楚王心神恫悚,连退数步,眉间不觉已是阴云密布,“项氏安敢,逆臣该杀!”
李园走上前去,冲年轻的君王深施一礼,“王上息怒,臣已言明,论及对楚国的忠诚,无人能出项氏之右。”
“可他勾通秦相,分明是要颠覆王政!”
“他不会颠覆楚国。”李园双手拢在袖中,“如今秦强而楚弱,结好两位公子于我们百利而无一害,这一点项燕比你我更明白,只有不断地给两位公子希望,他二人才会倾尽全力保楚国不失。”
“阿舅,项氏手握兵权,若他们当真合谋篡夺王位……”
“王上稍安勿躁,眼下当务之急乃瓦解秦魏联军,我们静观其变,该怎么做,相信大将军自有谋断。”
楚王只觉如鲠在喉,“可春申的遗志万一有天成真了呢?”
李园嘴角噙着一丝古怪的笑容,“王上,春申若真有其志,先王归国,为何偏偏又是他,迫不及待地大肆择选美人,送入先王的后宫呢?若非如此,王上又怎会有机会,坐在今日这个位子上。”
楚王越发糊涂,“这……”
“根本就没有什么遗志,先王知,春申知,项燕亦知,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助公子启做一场春秋大梦。”
一盏明灯照亮妻子娇美的容颜,男人带着一脸将为人父的喜悦,围在妻子身旁,乐此不疲地听着爱妻腹中的动静,“这般能闹腾,定是个小子!”
夫人笑得温婉,“我倒希望是个女儿,你总不在家,女儿也能同我说说话。”
“哈哈,说得好像你儿子是个哑巴一样。”他将脸颊贴在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将来,我要好好教这小子,叫他早早学会说话。”
“取个名字吧。”
“现在就取吗?还不知是男是女呢。”
“你方才不还信誓旦旦说一定是个小子?”
男人想了又想,“还是叫父亲取吧,我可想不好。”
妻子嗔他,“你不是想不好,就是懒得想。”
他一见爱妻着恼,连忙告饶,“我想,我想还不成吗?”
“快想。”
他揽着妻子撒娇叫苦,“好难呐。”
“一个你都嫌难,是谁还说要生是十个八个!”
“兄长,兄长,父亲喊你过去!”
夫妻正说悄悄话,忽听外间呼唤,项渠扶着爱妻的肩膀,“是项梁,你先歇着,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