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溪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在太后鼓励的眼神之下听话地叫了声“珍姐”。
太后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随后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道:“清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叶清溪惊讶又好奇道:“我能帮你什么?”
太后轻轻摇头,一脸哀伤地说:“是我儿子的事。”她抬头盯着叶清溪的双眼道,“你先前问,皇帝是不是我的亲儿子,我现在回答你,是的。我知道你看到了他干的那些事……其实我也想制止他,但他如今毕竟是皇帝,我也阻止不了。”
叶清溪以为太后是为了她自己的不作为而解释,心情顿觉沉重。她穿来这儿已经三个月了,对于幸运地回到现代一事已不抱希望,因此她非常希望这是个盛世,她至少能吃穿不愁。可如今得知那皇帝如此残暴,怕是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就会生灵涂炭了吧!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叶清溪喃喃问道。
“或许有。”太后望着叶清溪,目光灼灼,“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是学心理学的吧?虽然我对心理学不甚了解,但毕竟从前看剧多,我觉着……我儿子可能有精神障碍,我希望你能治好他。”
叶清溪微微瞪大双眼,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少年皇帝的模样,她觉得或许太后说得对,然而……
“但我才刚开始学专业课,根本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叶清溪急忙说道。
“至少你是这个专业的,总比我这一知半解的强,更比这时代对心理学一窍不通的人懂得更多。”太后打断了叶清溪的话,望着她鼓励似的说,“清溪,我相信你,你能帮我治好我儿子的,对吧?”
面对太后那殷切的期盼,大约鲜少有人能拒绝,若叶清溪已经有了当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她胆子更大些,她或许就会答应试试了。
“珍姐,我真不行。我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更是从没有治过人,只是提前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而已,万一用错了方法,你儿子的情况说不定会更糟的。”叶清溪苦着脸不肯答应。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来,无论这皇帝有哪一方面的精神障碍,他似乎是个阴晴不定易被惹怒的人,有皇帝这个身份,他杀谁都不用理由,她要是接近他不小心招惹了他,必死无疑。在现代,发病的精神病人打死人也不用负刑事责任,在这个时代被发病的皇帝干掉,死了也白死!
“清溪,你我同是穿越者,本该互相帮助。如今的我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太后,还是个可怜的母亲,我实在不忍见我的儿子越来越疯狂,可我却无能为力!”太后说着忽然红了眼眶,声音里带了些许哽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堕入深渊却束手无策,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你能理解吗?”
见太后目露悲戚,叶清溪心里也难受得很。她的学长曾经说过她领悟快,很适合做一个心理咨询师,但也同时说过她共情能力太强,这对她来说或许也是种不幸。心理咨询师面对的是比普通人多数倍乃至数十倍的负能量,一个共情能力太强的心理咨询师,或许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此刻的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太后的痛苦与不易,但她同样无能为力。
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她,怎么能动手去治疗病人?
“珍姐,我理解你。”叶清溪道,“可我真的没能力。”
“清溪,算我求你。”太后哀伤地看着叶清溪,“你我同为穿越者,我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否则,这萧姓江山怕是就断送在我的手里,我的儿子怕也是离灭亡不远了!”
“珍姐,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帮你,但我真的做不到。”叶清溪心软了一瞬,最终却还是拒绝了。
太后定定望着叶清溪,片刻后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叹道:“既然你不愿意帮忙,我也不好强求你。”
她又取出块令牌递给叶清溪:“有了这块令牌,你今后便可自由出入皇宫。我这二十年来只见着了你这一个老乡,总不能不看护着你。今后我便是你的靠山,有什么事只管来寻我。”
叶清溪犹豫了下便接过令牌,太后说得对,这么好的靠山,她可不能错过了。
“谢谢珍姐,那我就先回去了。”见太后一脸疲惫,叶清溪也不好再打扰她,便主动提出告辞。
太后并未挽留:“我让翠微送你出去。”
想到翠微之前对自己做的事,叶清溪有些心悸,忙道:“不用麻烦翠微姑姑了。”
太后对叶清溪倦怠一笑:“不必客气,你是我的同乡,如此是应当的。”
叶清溪从太后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抚慰,想起清醒时听到的话,终于安下心来,点了点头。
翠微送叶清溪离开回来后,便见太后正慵懒地靠在软塌上,双眸轻轻闭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翠微恍惚间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时候的太后娘娘还是个青春活泼的少女,只是深宫中的一切改变了娘娘,也改变了当初同样青涩的她。
“娘娘,奴婢已经将叶姑娘安然送回去了。”翠微低声恭敬道。
“嗯。”太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置于身侧的手微微晃动,艳红的蔻丹夺人心神。
翠微安静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娘娘为何改变了主意?”她其实并不知道娘娘寻这位叶姑娘入宫的原因,更不知娘娘为何要杀她,又为何改了主意。她只是无条件地听娘娘的话,在叶姑娘面前合演那一出戏,让叶姑娘误以为下药之事不过是她擅作主张,与娘娘无关。
太后并未回答,仿佛没有听到翠微的话,许久之后她才出声:“你先下去吧。”
翠微便知道自己逾距了,安静地行了一礼,悄然退出门外。
等翠微离开许久之后,太后才猝然叹了口气。
在得知叶清溪也是个穿越者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过。她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叶清溪毫无所觉地过她自己的小日子。
可她实在是太寂寞了。
穿越而来整整二十年,这吃人的深宫把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没有一日放松过,她打败了所有先帝的女人,甚至打败了先帝,终成这个帝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可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来历,即便是帮着她谋害先帝的儿子和女人,与她一样手上沾满了鲜血,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之人的翠微,她也没有透露一分一毫。
此为防盗章,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不够的等三天萧洌道:“有何不妥?表妹可是忘记了,你迟早要嫁给我的。”
太后真是坑死人了!
叶清溪低着头有些委屈地说:“表哥,清溪虽父母双亡,但也是清白人家出来的,怎能如此放浪?怕是会羞窘欲死。还请表哥……怜惜些。”
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没有多余,太后说答应萧洌只是权宜之计,可一旦答应下来,她就会处于相当被动的地位,萧洌想一出是一出,她不但要艰难应对他,还要想法子弄清他的病情,简直是难上加难的地狱模式。
“母后让你陪着我出宫避难,不就是指望着你我二人在这些日子里多多相处么?”萧洌说着对叶清溪伸出了手,“表妹过来,别拂了母后的好意。”
你母后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叶清溪僵在那儿没动,她怎么有胆子过去啊,太吓人了好不好!就没听说过给人治个病还会把自己赔上的!
萧洌见叶清溪不过来,叹了口气道:“之前几次都是表哥的不是,我不该随意发火伤了你,我今后不会了。”
叶清溪没应声,那几次她确实吓得够呛,不过他的保证她也是不敢信的,他控制不住脾气的,她要是不小心又招惹了他,他该发火还是会发火,受伤害的反正总是她。
见叶清溪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萧洌眼底微沉,忽然站起身走过来:“表妹不肯过来,那我过去好了。”
你那属于帝王的威严呢?这么纡尊降贵做什么!
叶清溪在跳车和被萧洌抓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只是她的决心还是来得太晚了,马车的车门还没打开呢,她的手上就覆了只略带凉意的手。
“表妹,你想去哪儿?”背后响起幽幽的声音。
哪怕是天涯海角都好,只要是没有你的地方!
叶清溪结结巴巴地说:“清溪觉得……清溪留在车上,不大,不大合规矩,还是下去为好。”
“马车跑得那么快,表妹此刻要下去,也不怕摔断了腿?”萧洌握着叶清溪的手微微用力,将车门打开一道缝,“看,表妹。”
马车的速度其实不算快,只是从车内往外看地上,那迅速后退的路面还是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萧洌很快又关上车门,牵着叶清溪回到了靠里的座位坐下,没有什么更过分的举动,却牵着她的手不放。
萧洌看了叶清溪一眼,见她似乎有些神游天外,他手上微微用力,见掐疼了她她蓦地回神,他才笑了笑道:“表妹,你先前的心上人是怎样一个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叶清溪咽了咽口水,她上哪变出这么个人来?而且,他突然问起那个她所谓的心上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他……我记不清了。”叶清溪硬着头皮道。她感觉不太好,总不能随便编一个,万一真的误打误撞上一个人,害了人可不行。
萧洌愣了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表妹这么快就把心上人给忘了啊。”
“是啊……我一向没什么良心。”叶清溪顺着应道,把自己说得不堪点,能让萧洌少点兴趣么?
“可这样的表妹却将我从水里救了上来。”萧洌似是笑得更开心了。
“毕竟表哥是皇上啊。”叶清溪勉强笑道。
“却是个没人要的皇上。”萧洌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叶清溪的手,表情落寞,“连我的母后都不要我。”
“怎么会呢?太后她……”叶清溪顿了顿,想起前两日发生的事,她又有点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表妹跟母后真是很亲近呢。”萧洌侧头望着叶清溪道,“那表妹可知母后都是怎么对我的?”
叶清溪心跳微微加快,以往都是采取逃避态度的萧洌,如今看着像是愿意敞开心扉了么?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要弄清楚萧洌的病情,光听太后说怎么够,她必须听他自己说,听他说清楚他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我不知道,但表哥可以说给我听,我会认真听着的。”叶清溪反手抓住萧洌的手,语气郑重充满了力量。
萧洌静静望着叶清溪,片刻后说道:“在那之前,我有一事想知道。表妹与我母后,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母后嘴上说你只是来陪她的,却总将你往我跟前推?”
叶清溪为难地看着萧洌,她真的很想听听萧洌自己说他是怎么看待他母亲的,可说实话告诉萧洌,她是他母后为他治脑子里的病特意找来宫里的?想想那画面她都想哆嗦。
“表姑母说……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表哥是否因长期不近女色而生出什么变化,但此事又不能让他人知晓……清溪卑贱,配不上表哥,即便坏了名声也不要紧,表姑母答应我,事成之后会让我拥有这辈子花不完的钱物。”叶清溪硬生生编了个理由出来,至于能不能站住脚,就另说了。
“后来母后又为何答应我了呢?”萧洌也不知有没有对叶清溪的回答生疑,追问道。
“表姑母说,先应下……等这阵疫病过去,便为表哥广纳后宫,届时诸多美人环肥燕瘦,表哥必定会挑花了眼,再不会惦记我。”叶清溪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表哥也知表姑母做事自有章法,不会允许有人不按她的预想去做……若表哥不忍心见清溪死在一个无人之处,还请表哥别再跟表姑母对着干。”
太后对她这儿子看得很重,叶清溪跟在太后身边越久,就越有些不安,萧洌做出的那些对她的深情是假,太后一开始是知道的,可时间久了,说不定会疑心呢?她可一点都不想成为太后的眼中钉。虽说跟萧洌讲道理不一定有用,但万一呢?
“原来表妹跟母后也没我想得那么亲近。”萧洌嘴角一勾笑开,他勾起叶清溪的下巴道,“那正好。清溪表妹从今日起便同我一条心好不好?我定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