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做任务的第十四天

官衙有门神守着,鬼魅进不去,乌鸢把阴阳八阵图摆在衙门之外。

风云突变,日光隐去……这些都是没有的,就很平常的,鬼婴在阴阳八阵图中显形,比人从门外走进来还快的显露全身。

这时候只有八个字能描述围观群众的感受。

——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路人甲举手对着小臂用力一咬,“嗷呜——原来不是梦啊呵呵呵呵呵——”

居、然、不、是、梦!

真正要疯了的是王习之和公羊左。王习之还好,有点猜测,心中有底,公羊左就睁着眼睛吓晕过去。

没有谁比公羊左心里更不安,当年是他为了将军府高昂的月薪把亲女儿炖了啊,现在这卧槽的居然能找回来报复。

怎么会有鬼!

这世界上怎么可以有鬼!

乌鸢指着鬼婴告诉官府的人,“这才是苦主。”

青天大老爷想要骂娘,这是要他为鬼申冤吗?可是他怕啊,真的很怕啊,尤其是鬼婴阴森的对他笑的时候,他差点就步公羊左后尘了。

“咳咳,你、你有何冤屈啊。”

鬼婴对着王习之幽深望了一眼,一挥小手,身上的黑色鬼气往公羊左身体内钻。阴阳八阵图勾起她和阳间的桥梁,现在她的鬼气已经可以对世人造成伤害,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就算用咬的王习之也分毫未觉。

乌鸢就在一旁看着,鬼婴不会愚蠢到当着她的面杀人,不过是弄醒公羊左,手段粗暴一点罢了。

公羊左硬是疼醒过来,深入骨髓的痛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要上西天了,要是上西天……能不能求佛祖收了那个鬼婴呢?

碍于乌鸢存在,鬼婴只能“老老实实”和官府告状,告的内容和那天说给乌鸢听的差不了多少,王习之听了眉心越皱越紧,公羊左忍不住露出欣喜,又飞快隐去。

王习之唰地展开扇子,摇得很是风流,捏住扇柄的手却是骨节发白,“小爷什么好东西没吃过,犯得着去吃、吃人肉吗?”“人肉”二字一出,王习之顿时又觉得胃里一片翻涌。

——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吃肉了!

“易牙烹子献糜,你就是桓公。”鬼婴振振有词,那么大个例子杵在历史上呢,指不定王习之就是桓公第二了呢。

王习之不学无术,但是因为好吃,也了解过厨师的事,易牙可是厨界的祖师爷,他杀了四岁儿子做肉汤只为桓公一句戏言王习之当然知道,可问题是他从没说过那样具有暗示性的话呀!

然而受害者死咬着他不放,谁会觉得对方不想惩罚真正的凶手呢?

王习之有苦说不出,他拿不出证明他无辜的证据,更甚者,这很可能牵连到将军府,除非鬼婴忽然大发慈悲,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话说回来,鬼婴知道真相吗?

鬼婴当然知道。身为鬼,她行事非常方便,起初懵懵懂懂跟着公羊左,观察外界多了,智力慢慢上升,之后自然就理解了她当时遭遇的是什么。

然而鬼婴动不了公羊左这个罪魁祸首。

规则的限制不是鬼婴可以突破的,诚然,她有冤,但世界上凶残的恶鬼多的是,天道不可能为了她就放宽阴阳两界的界限,她所受的不公道,等公羊左下地府后,自有判官来还她一个公道。

要问鬼婴的感受,她会说——

等个屁的等!

等到他活够了下地府再处理这件事,已经晚了。鬼婴现在只想生吃了公羊左。

还有王习之。

对,还包括了王习之。这人的确不知情,只是一个导火线,但鬼婴就是要迁怒。王习之罪不至死,那让他成为主犯就好了,而王习之死了,公羊左还能好好过下去?

一箭双雕。

“阿姐。”通天远远走了过来,在乌鸢的眼里,他后面跟了一大串婴儿外形的鬼,有男有女,只看双眼并没有鬼婴那般灵动,一片浑噩,是通天以自身清气为饵才诱得他们凭本能飘在通天身后。

乌鸢猜想,是鬼婴和公羊左是血亲的关系,才让得她的怨气格外多,以至于灵智开启。

不过这种情况,在这些婴灵感应到公羊左的气息后,犹如猫儿嗅到鱼腥,齐齐暴动。

“阿姐。”元始亦从另一个方向来,手上拿了一个精致的小囊,把它交到乌鸢手上,“你看看,是这个吗?”

公羊左脸色微变,瞪着乌鸢解开小囊的手,待望见她沾出白色粉末放到鼻子下嗅时,发狂般大喊:“不许动它,把它还给我!”而后就向着乌鸢冲过来。

乌鸢斜瞥他一眼,抬脚一踹,公羊左倒飞回去,摔个不轻。

“是,果然有这东西,多亏了小虞你,才把它找出来。”乌鸢对元始点头,然后走到公羊左面前,在他眼前摇晃着小囊,“想要?你知道该怎么做。”

公羊左眼珠子随着小囊摇晃而左右移动,一听乌鸢的话脑子有片刻清醒,可惜那玩意诱惑太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为它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公羊左几乎是连滚带爬到官府的人面前跟,被迷了心智一般把事情交代个一清二楚。

公羊左是个好厨师,曾经是,直到他意外接触了小囊中的白色粉末,那东西能让人上瘾!公羊左碰过一次后就不敢再碰,但是那段时间他家里一直逼着他纳妾,因为他妻子十年一无所出。公羊左和妻子恩爱,自然不肯,家里长辈便一齐施压,先是停了他每月能从家里支取的银钱——就是传说中的零花钱,生活费。公羊左在外有工作,当然不惧,很硬气带着妻子搬离主宅,然而在搬出去的第二天,他被辞退了。

公羊左找了好几家酒楼,没有一家敢要他,他便索性拿出积蓄,自己开了一间小店,却好几天都没客人上门。公羊左百思不得其解,友人悄悄告诉他,是他家里施压才没人敢上门,他家里在那地方是一条难以撼动的地头蛇,没人敢得罪,连官府都要敬上三分。

这人哪怕被切断经济来源,仍旧死咬着不松口,和妻子商量过后,连夜偷偷带上轻便的财物背井离乡。

听到这里时,有人还敬他是条汉子:“然后呢?你后来发生了什么才干出这档事?”

“背井离乡,从头再来,重新开始打拼,那担子太重,我承受得很艰辛,就控制不住又去碰了那东西。”公羊左苦笑,那白色粉末真的是个让人可以放松的“好玩意”,使用后飘飘欲仙,使人如临仙境,可惜会上瘾,“很可怕的东西,吃过了完全停不下来,对身体产生无可估计的影响。”

“只要不去吃它就好了吧?”

听到这话,公羊左继续苦笑:“可是那个时候,不吃我连菜刀都握不住了。一个厨子?握不稳菜刀?哈。”只能饮鸩止渴。

“那玩意一钱要三两银子,只有在将军府工作我才能养家的同时买得起它,所以在听到二公子说要换厨子时我坐不住,想到了祖师爷的事,就……”

王习之要被他气笑了,敢情他一个月三百两养着他们,是为了让人给他吃人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