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情绪的起落,加上正月的寒气,一下子引出了盛逸云的咳嗽。从回到苍山别景就一直咳,紫春几人慌成一团,赶忙去煎药。
断续的咳嗽声从屋里传来,紫春手捧药盏,脚步不由的加快了些,急急的走到廊前。看见一身暗紫衣衫的人站在主屋门前,心头一喜,快步过去,还不及施礼就被慕容鸿灏拦下,接过她手中药盏,摆摆手叫她退去,自己则推了门进到屋里。
刚进到屋里,听咳嗽声稍停一些,盛逸云疲懒的声音就传来了,“若是紫春,放下药盏且退去吧。若是鸿灏……”话语顿去,又是一阵低咳。
“怎么,还不许我入内了?”慕容鸿灏听着他的咳嗽声,心里就一阵不高兴,你这样的身子,去逞什么强。
不待他再说什么,盛逸云已从内阁出来,笑吟吟的迎了过来,“若是鸿灏,我定要门前相迎。”
“才稍冷了些,你就这样。那暮国冰寒之地,怎能受得了?”将药盏递过去,看他仰头喝了,才过去坐在软榻上,随手将腕上一串晶石脱下,拿在手里把玩。
“虽说医者不自医,但是保全自己,我还是能顾得的。”盛逸云也坐过去,看着他,眉眼含笑。
“我要将你护在身边,你偏要到暮国去。”慕容鸿灏可不会轻易饶他,将他的笑视若无睹,轻声嗔责。
“即便贤王可托付,我也不要成了你的后顾之忧。”盛逸云怎会不知他佯装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关心自己,忙赔着笑脸,“我与苏三到暮国,就失了贤王掌控,这南国,任你如何翻覆了去。”
“眼下你入暮确也无不妥,只是苏三,”慕容鸿灏垂下眼睑,看着手中的晶莹,“你可知,我看他将你护在怀里,是真的想要拿他喂了惊虹剑。”
“我知道。”盛逸云看他斜靠在软枕上,自己干脆身子一侧,就靠坐到他怀里,即便他不愿,也只能抽出手来,将自己拥在胸前。靠在他温暖的胸膛,身上渐渐就暖了,心里渐渐也暖了。半晌,才又说,“我也知道,即便我不提醒,你也不会。”
“我是不会,苏三要的不过是你。”慕容鸿灏拥着盛逸云,轻轻叹息,你总是,只一个动作,便叫我没了法子。也只有你,让我无可奈何。
“他要的不过是我,你倒可放心了。”盛逸云伸手,一颗颗将他手中的珠子从自己指尖拨过,看似不经意,却满是心事。泓灏,暮国这唯一变数,我去替你守着。
“我倒希望他要的是天下。”慕容鸿灏忽的坐起身,连带把盛逸云也推起,扳过他的身子,与自己对视,“就是因为他存了这样的心思,我才容不得他。五年前容不得,如今更容不得!”
盛逸云感觉到肩膀被他掐的生疼,可那些疼痛被他满满的情意笼着,只觉那是幸福的滋味。有你如此,夫复何求。想到此处,不由就伸出手去,冰凉的指尖,细细的描绘着他的眉眼,眼底心底暖意更浓,“无论今生如何,我定不负此心。五年前如是,今日如是。你我,与苏三何干。”
是啊,天地之间,你我,与苏三何干,与他人何干。只要我是你的鸿灏,只要你是我的逸云,与天地又何干。
抬手,将唇边的手握进掌心,另一手将那串晶石轻轻套在他的手腕,“玉腕冰晶,我可定了你此生了。”
抚上晶石,盛逸云看着那串晶莹剔透,忽然抬眸对他粲然一笑,“生生世世,都随你定了去。”
伸臂一揽,慕容鸿灏又将他拥进怀里,笑意深深印在唇角眸心。
先生说你是我的劫,而我却觉得你是老天对我的眷顾。多少个日夜,我也只是闻着这清苦的药草香,只是拥着这微凉的身子,才能得到片刻好眠。这不是劫,是瘾,此生,早已戒不掉你。你我都是活在谎言里的人,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你早已是我的骨血、我的灵魂。
盛逸云靠在他心口,看着手上那串晶石,满足的想要叹息。
若有一日,你我得以并肩,那一日,天地光辉都会失了颜色,只有你是光,是亮,是四季,是万物。
此生,此世。生生,世世。
苏沐晨踏着月华迈进院子。从京司卫回来,就见盛逸云不住的咳嗽,心里早是一片担心。可是他回来后也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眼下到了夜里,寒露更重,怕他累出旧疾,实在放心不下,非要来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珞瑜原也是担心盛逸云的身体,便没有阻拦他,就跟着他一起来了。可是刚刚进到院子里,就见暗处的绯花闪身急急拦了过来,心里一动,看向主屋那里,见内阁还亮着灯光,立即就明白,定是公子在里面陪着。
“三公子,夜深了,先生歇下了。”跪拜在他身前,礼节面面俱到,话语里却是逐客之意。
“谁在屋里?”连院中都没有走到,绯花便那样急急的冲过来,任谁都知道这是怕惊动了屋里的人,而能让她们这样的,也只有一个人,“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