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如律令。◎
“等我写成,再给你们读吧。不过现在,”瑞生说,“你们还是离开这里为好。”
他领着他们出去。费绛琪和沈策有些提防,但他也没有解释,只是将他们交到只是凡人的官差手上,劳烦他们送这两个小修士出去。
这看起来并不像是陷阱。
临别,沈策说:“我们已听说了狐妖的事。要是可以,可否帮我们带句话给她?”
“你说。”瑞生不紧不慢地回答。
沈策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说:“沈策无能,对付不了玉师兄,无法替师门报仇。请她一定杀了那魔头,还人间一个正道。”
他们不够强,所以只好将希望寄托到更强的人身上。
费绛琪欲言又止。
“而且,”沈策支吾着,终于还是说,“她的父亲……大抵也是玉师兄杀的。那一日,玉师兄追着李符安出去,再回来,便……”
瑞生端详他们一阵,微笑着点点头。
不过,他又交了一样东西到他手上,那是一只储物戒,一看便知,是鼎湖宗的东西。瑞生说:“虽说我眼下不打算和小狐狸见面,不过,我会寻旁人带话给她的。这是魔头托我拿给你的,原本是要等事情了了以后……既然现在碰到,索性给了你。”
“这是?”沈策疑惑。
但瑞生已经转身回去阁楼里了。
他还有书稿要完成。
越过山河,身为三大国度中最为宽广的崖添,玉揭裘来过此处。
士兵在前线涌入稗巴,他却兀自来到了后方的王室。血沿着剑滴落下来,地上有着细细裂开的线,玉揭裘低着头,饶有兴致地沿着线走,好像独自在玩耍取乐的孩子。
毫无预兆,谁也没想到,玉揭裘居然会到敌后方,好似再度亡国于他而言也不值一提。
两位相随的文官争相战死,祁和君却仍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
眼睁睁看过他屠戮守卫的仙门长老,祁和君自知无力回天,但还是镇定如常,淡淡地说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你出身仙门,师父是慕泽上仙,却杀了我叔父。这样的孽障不值得我出剑。”
即便是死,也将死得其所、绝不求饶。这是他的尊严。
夺取灵脉时,玉揭裘杀过斑窦境的皇,也洗劫过普壶地的王室,死之前,他们无一不放下贵族的尊严,变回最原本的人,要么乞求放自己一条生路,要么咒骂他永世不得超生。玉揭裘动手时毫不犹豫,心里甚至还有闲心腹诽,可惜他已超生过好几次。
而眼下,玉揭裘还是不由得笑了。
上次他没能进这间御书房,头一次来,很是陌生。他低低地笑着,拿真假参半的话来敷衍:“正因为师尊总唠叨得道成仙,我想忤逆这样的命,才堕的魔。”
“命?”祁和君正坐斥咄,“这世间的命可是你能忤逆得完的?父母之命,出身贵贱,天资高低,这些都是你的命!天命无处不在,难不成你都要一一忤逆了才安心?”
未曾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席话,玉揭裘归于静默。
良久,他意外的坦诚:“祁和君言之有理。”
“所以,”祁和君朝他怒目而视,“你究竟为何这么做?”
玉揭裘站在高处,俯视着他道:“我记得你爱吃鹿肉。”
“……”祁和君疑惑地看过去。
“你曾在秋猎时命须伦骑射为你猎鹿。你杀鹿取肉,要是鹿这样问你,你会如何回答?”玉揭裘笑吟吟地问,“鹿说,‘你为何要杀我?’‘为何吃我的肉?’你会如何作答?你今夜吃的什么?鸡汁羹还是猪脯肉?要是被你吃掉的鸡和猪问你,你要怎么说?
“你是大王,修筑过防御的长垣,派遣那么多兵马去边塞打仗,那么多人死。要是他们问你,为何这么做,你会如何作答?我是魔,杀了便杀了,姑且因我是魔。那你呢?”
这一次,轮到祁和君沉默。
他捏着胡须,不慌不忙地问:“那你是无缘无故作祟的么?”
没来由地,祁和君想,虽说的确有些惊人,但他或许和这年纪轻轻的魔头并不是无话可谈。
他们是有共通之处的。
玉揭裘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尽管手中握着剑,他却没有急于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