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这是最可能的结果了。

毕竟,玉揭裘总是什么都办得到。

从认识他起,他们就没见他被什么难住过。就算办不成,他也总是从容不迫,或说笑或想其他办法。

“再说了,”费绛琪说,“变成别的样子,做别的事,玉师兄就不是玉师兄了么?”

沈策若有所思地反驳道:“要是我变得不像我了,尽做些我平时不会做的事,那我可不觉得那样是我。”

没来由地,他想到了从前的某次讲学。师父让他们论道。玉揭裘就抽到过一个类似的题目。

回去之前,他们还有其他想顺便做的事——回家探亲。

所以很快便踏上了新的路。

路途中,沈策又想起什么,问费绛琪说:“你喜欢玉师兄么?”

费绛琪正在吃干粮,歪着头想了想:“我应该喜欢的是慕泽师父吧。”

“啊?难怪你跟着玉师兄练剑,都只请教技法呢。”沈策好奇地凑近,“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慕泽师父的啊?”

“嗯……我也不晓得。不过大家不都这样么?有的喜欢慕泽师父,有的喜欢玉师兄。”费绛琪笑了。

都说近乡情更怯,费绛琪和沈策这下算感受到了。

还在家门外,两个人就都手足无措了。费绛琪哆哆嗦嗦说:“你你你你紧张么?”

沈策磕磕巴巴嘲笑她道:“有有有有什么好紧张,瞧瞧瞧瞧瞧你那样。”

两个人谁都没比对方好,费绛琪家离他们来的那条路更近。大门没关,进去时,费绛琪敲了敲门。手心都是汗,她敲了一次,就放下手来,在衣服上擦一擦。

一个妇人手持绣盘,往门外走来,随意吆喝着“来了”。她先抬头问:“找谁啊?”

费绛琪望着她,一下说不出话来。沈策看着干着急,抢先一步替她说:“她是费——”

他没能将她的名字说出口。

因为那妇人已经惊讶得捂住了嘴:“你……你是……绛琪!”

费绛琪支吾着没能发出声音,妇人手中的绣盘“咚”的一声落地。

她拥抱上来:“绛琪!阿姐好想你啊!”

那是费绛琪的姐姐。

两姐妹还没开始抱头痛哭,就有人被她们嗷嗷直叫的动静吸引出来。一个男子手持簸箕冲了出来,瞧见泪眼婆娑的费绛琪,簸箕便“嘎”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也扑了上来:“绛琪!哥哥好想你啊!”

后头又奔出来一个拿着擀面杖的老汉,瞧见他们三兄妹,手中的擀面杖“砰”的一声砸了下去。

老汉哭喊着抱住费绛琪:“爹好想你啊!”

四个人哭成一团,最后到场的是费绛琪的母亲,费夫人手里捧着一只青花瓷瓷瓶,双目瞪大,口中嗫嚅:“绛琪……”

就在沈策准备及时接住那瓷瓶,以防摔碎时,费夫人却干脆利落从瓷瓶里抽出了一根鸡毛掸子,直往他们几个脑袋上捣:“搁这儿唱戏呢!绛琪回来了!还愣着干嘛?孩子一路肯定累坏了,你们快去搬椅子倒水啊!”

一家人其乐融融忙成一团。

费绛琪也破涕为笑。

但费绛琪却没急着和家人叙旧:“这……这是我同门,我要先陪他回去一趟。”

“哦哦!”哥哥在收拾碗筷,“那你记得回来吃饭啊!”

这种时候,高高兴兴和家里人在一块才对,然而,费绛琪却没忘记沈策也在紧张。

沈策说:“你就留下呗。”

费绛琪望着他,乐呵呵地摇头道:“我记得你和你娘相依为命。咱们去把你娘接来,一起吃饭。”

沈策家家徒四壁,进去时,他一度有些抗拒。

并不是讨厌,而是害怕。太久没回家,连记忆都开始模糊。屋子里没有人,只有整洁的床铺与桌椅表露出生活的痕迹。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费绛琪与人问好的声音。

沈策回过头,随即见到了母亲。母子二人都潸然泪下。

费绛琪和沈策的老家过去在此地,是座还算热闹的小城。但为了躲避战乱,整个村子举家迁徙,才来到如今这里。大家种柑橘,时不时由村子里的男人们拿去外面卖,再换来东西生活。

他们不约而同做出了留下住一阵的决定。

毕竟好不容易回了家,家人们都想念自己,他们也不想走。

在师门,沈策和费绛琪学的都是斩妖除魔、法术心经,而在家乡,他们要干的则是种植采摘、做饭烧火。

沈策和费绛琪从没这样自在过。

过去的年岁,他们能仗剑直行,学呼风唤雨,将大道铭记于心。

而这段日子,他们却只需去采花、捉泥鳅,在山野里打滚,和爹娘兄弟姐妹一起吃热腾腾的饭菜。

夜里,母亲执意要借灯火给沈策修补衣服,缝了一层又一层。沈策睡着醒来,却发现母亲在偷偷擦眼泪。

“娘,怎么了?”沈策焦急地说,“可是哪里不舒服?”

母亲摇摇头,笑着对他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