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身子,依旧那样灼烫,那样地——挺拔。
她都感知到了,她知道他同样也在为渴望不能纾解而苦。
婉兮将面颊埋在他心口上,听着他激烈而又稳定的心跳。
“……爷,其实同行的,还有其他五位姐妹呢。陆姐姐、颖嫔、白常在她们……都已多年未承恩。皇上若实在受不了,不如——施恩给她们。奴才保证,这一回不小心眼儿。”
皇帝却闭住眼,抬手打了婉兮一记。
“当着孩子,说什么呢?”
婉兮脸便一红,实在说不出来了。
皇帝只伸手,一只手搂住婉兮,一只手贴在她拢起的肚腹上,轻声道,“……皇阿玛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和你额涅。”
皇帝再拍婉兮额头一记,“睡吧……你再淘气,孩子便也睡不着了。”
婉兮鼻尖儿便忍不住一酸。
他是天子,他的后宫里并非只有她一人,他更不止她肚子里这一个孩子。他原本不用如此的呀……
皇帝听见她抽气,便柔声一叹,“不管旁的时候如何,可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你进宫以来的第一次遇喜。爷便不管怎么也得陪着你、陪着咱们这头一个孩子,安安稳稳长大。”
婉兮实在说不出话来,只有起身,凑上皇帝的嘴,用力地亲了又亲。
皇帝无奈地闷哼,将婉兮揉住,沙哑地呵斥,“还闹!再闹,爷就疯了!”
婉兮朦朦胧胧仿佛睡了许久,听见皇上也不知是在梦呓,还是依旧还没睡着地嘟哝着:“……等过了这几个月,看爷怎么叫你加倍奉还。”
三月回銮,果然就传来好消息。
朝廷大军收复伊犁,阿睦尔撒纳遁逃向哈萨克。
虽然大军未能擒获阿睦尔撒纳,然伊犁克复,叫西北也暂得安宁。
婉兮这日便亲自握了婉兮的手,趁着皇后那拉氏带领内廷主位们到寿康宫给皇太后请安的当儿,将婉兮带到众人面前。
皇帝亲自在皇太后面前跪倒,“禀皇额涅,令妃遇喜了。”
看着这样的皇帝,婉兮心下默然祷念:“得君如此,奴才于心已足。”
婉兮自己也想跪下,却被皇帝死死给拦住。皇帝自己起身,将婉兮给按住,然后又上步给皇太后跪倒,“令妃好容易遇喜,儿子便叫她在宫里免去一切请安礼数去。只是她在皇后、贵妃面前的礼可以免,给皇额涅的礼数却不可免。那儿子就替令妃,给皇额涅请大安了……”
皇太后愣了好一会子,忙抬手指安寿,“瞧瞧你们啊,怎么也跟我一样儿,欢喜得傻了?怎么能叫你皇上主子这么跪?又怎么能叫你令妃主子跪呢?还不快去扶起皇帝来,再拿一张我素日坐的软垫子来给你令主子坐去!”
安寿等人都赶紧张罗起来,皇太后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婉兮面上,似有迟疑。
皇太后神情若此,婉兮也并不奇怪。她只是垂下头,不与皇太后目光相接,只由着皇太后上下打量她。
坐褥拿来,婉兮告坐。皇太后这才点了点头,“令妃进宫这些年,终于遇喜,这真是天大的喜事,难怪皇帝竟然欢喜成这样儿。”
“我今儿瞧着皇帝这样眉飞色舞地走进来,还以为是西北的事儿有了好消息呢。”
皇帝便也乐,“回皇额涅,是有好消息了,伊犁克复了!”
皇帝说着,眸光轻转,“不过伊犁克复,是儿子意料中事。不过二三年之功,没什么了不得的。”
“可是令妃是进宫十五年来,方终于有了这个孩子。在儿子心里,便难免将这个孩子看得比西北的军事更贵重些……皇额涅可别笑话儿子。”
皇太后无奈地轻哼一声,“我就瞧出来了你是如此!”
听得皇帝如此说,那拉氏为首,一众嫔妃便都赶紧上前,纷纷给皇帝道喜,给婉兮道喜。
那拉氏扬眉盯住婉兮,面上虽笑,眸光却有些冷。
“瞧着令妃这身子,都显怀了才叫咱们知道。算算日子,令妃竟是瞒了咱们好几个月去呢!”
婉兮含笑接受,与众人絮絮道,“也都是我粗心,又兼之十五年来并无遇喜的经验,这便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有喜了。还是这回随驾出巡山东,妾身发现自己肚子胖了,才叫皇上给摸出喜脉来。“
婉兮笑意吟吟,朝那拉氏就要行礼,“妾身还望皇后娘娘宽宥。”
皇帝的目光瞥过来。
那拉氏忍住气,上前将婉兮扶住,“令妃这个礼,我是万万不敢受的。皇上都说了,免你宫里请安。”
皇帝便也含笑点头,“令妃进宫十五年才终于得了这个孩子,倒是与皇后当年的经历相似。朕想,这后宫上下便是谁不体谅令妃,皇后也一定会体谅的。”
那拉氏便笑了,幽幽凝注皇帝。
良久方道,“皇上说得是。”
皇帝眸光一转,又望住愉妃,“令妃这回有喜的经历,不但与皇后相似,便与愉妃当年也是相似——朕倒记着,愉妃怀永琪那年,也是先前好几个月都不知道。直到显怀了,这才回过味来。”
愉妃便也苦涩一笑,缓缓站起,向皇帝福身,“皇上说的自然有理。”
皇帝便含笑,目光扫向诸人,“此番令妃遇喜,可喜可贺。皇后和愉妃更是感同身受,自然诚意照拂。”
“皇后和愉妃此举,堪称六宫表率。朕心甚慰。”
闻听皇上如此说,便众人全都赶紧起身,“妾身愿随皇后娘娘、愉妃娘娘,一体照顾令妃娘娘。”
皇帝大笑点头,“好,你们都叫朕十分欢喜。”
忻嫔立在那拉氏身后,死死咬住嘴唇。
有一句话方才已经涌到了嘴边,却因为皇帝这句话,她不得不将那句话狠狠地咽回去。
各自回宫,忻嫔不经意在长街转角处,竟撞见舒妃。
舒妃的小轿就停在长街上,说是撞见,其实倒更像是舒妃就等在那里。
忻嫔与舒妃都是出自上三旗的格格,两人从前心下都有些疙瘩,这回倒是头一回这样面对面地说话。
忻嫔落轿请安,舒妃倒是亲亲热热亲自上前将忻嫔给扶起来。
“……早听说忻嫔妹妹赐下一只金麒麟给我内侄福康安,我心下感念,一直想寻个机会与忻嫔妹妹亲近。只是忻嫔妹妹与皇后一个宫里住着,我若单独去见妹妹,倒叫皇后多心了去。为了不给妹妹惹麻烦,我这才一直忍着没去。”
“坤宁宫家宴那会子,我更是亲眼看见忻嫔妹妹与我小妹言谈甚欢,心下这便更是确认下,应该与妹妹多亲多近。今儿既然大家又碰到一处,我自然应该停下来与妹妹说说话。”
舒妃的皇子夭折,舒妃失宠,忻嫔不甚将舒妃放在眼里。
只是九福晋是舒妃的亲妹子,她便不能不客气着些。
忻嫔这便无邪而笑,主动上前挽住舒妃的手,“舒姐姐这话说得叫小妹心下既酸又甜。也是小妹年纪小,进宫的日子又短,不懂事,这才疏于去向舒姐姐请安。”
舒妃便也笑了,“妹妹不必如此。妹妹进宫就诞育六公主,这一二年间都没得空闲,我自是明白,更是羡慕。”
两人便一起朝御花园去。
舒妃带忻嫔走进绛雪轩,抬手指绛雪轩前那两株西府海棠,“妹妹瞧,这两株西府海棠,倒与永寿宫里的一模一样。”
忻嫔无邪一笑,“舒姐姐带小妹来绛雪轩,怕是要说与令姐姐有关的话吧?”
舒妃眸光从忻嫔那笑容上淡淡滑过去。
“……今儿令妃才向咱们公开有喜的消息。我眼见妹妹明明有话想说,却生生忍住了。这倒叫我回想起坤宁宫家宴时,妹妹除了与我小妹格外亲厚之外,还与令妃说了半晌的话。”
“我便忍不住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两件事儿中间,可否有些联系?”舒妃笑容和煦,“更不知道忻嫔妹妹信不信得过我,是否愿意与我讲说讲说?”
忻嫔悄然凝眸,瞥住舒妃。
她心下迅速盘算,摆清了利弊之后,便是眉眼舒展开了一笑。
“说来也巧,我那会子便见令姐姐没穿‘寸子鞋’。一年前令姐姐也是因为发现了我没穿寸子鞋,这才揭开我怀了六公主的事儿,那我便自然以为,令姐姐不穿寸子鞋,那会子便也是知道自己有喜了。”
“可是谁知道呢,令姐姐却拼命否认,可是事到如今却还是证明她有喜了——想来也是令姐姐不想提前告诉我,要给我一个惊喜吧?”
舒妃便笑了,“忻嫔妹妹真是与令妃,姐妹情深呐”
忻嫔无声抬起眼来,凝着舒妃。
“终究我刚进宫那会子,翊坤宫就着了火。也只有令姐姐帮了我去。”
翊坤宫终究是舒妃的旧宫,便是到了这会子,一说到那场大火,宫里还是有人怀疑到舒妃去。
忻嫔这话,便叫舒妃觉着有些不自在。
“其实那会子我何尝不想帮妹妹呢?只是你知道,我宫里有慎贵人,还有揆常在,着实再腾挪不出地方儿来了,也怕委屈了妹妹。”
忻嫔含笑甩头,“都过去了,姐姐何必再为那旧事致歉?”
舒妃扬了扬眉,“说起来那翊坤宫不过是我的旧宫。我这人的性子便是如此,我用旧了的,便是在旁人眼里再怎么是个宝,我也都不稀罕!故此那场大火的事儿,我心里可对谁都没有半点亏欠去。致歉之说,倒是说远了。”
忻嫔凝着舒妃,倒也没计较,只是淡淡一笑。
“小妹倒是觉着有趣儿,皇上还特地为了令妃有喜之事,与皇后娘娘和愉妃娘娘都提起了旧事。其实我倒觉着那会子皇上却忘了一个人——就是舒姐姐您呐!”
“舒姐姐与令姐姐是皇上登基之后封妃的新人,你们二位的年岁又只相差一岁,故此舒姐姐便什么都可以与令姐姐当镜子的两面儿,互为对照呢!当年舒姐姐也是进宫之后有些年头才诞育下十阿哥,令姐姐倒比舒姐姐更晚。”
忻嫔说着垂下头去,用指头绕着帕子上的流苏转了几圈儿,“……舒姐姐有喜那会子,小妹还没进宫来。不过若以令姐姐今日情形做以对照,小妹猜,当年舒姐姐有喜的时候儿,皇上怕是比这会子还要更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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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完年,西北便传来一个噩耗。wwwlongtanshuwco
和敬公主的额驸,刚被皇帝赐郡王品级的杜尔伯特部贝勒色布腾,竟在驰往准噶尔前线的途中病故。
皇帝命赏银一千两,其留下的杜尔伯特部贝勒职衔,由其子巴桑承继。
后宫上下都觉意外,没人想到和敬公主如此年纪轻轻,竟已守寡。
忻嫔得知消息,便也怔怔地坐了许久。
“……宫里的女人啊,没有孩子的,便想早早诞育皇嗣。生下皇子的,便免不得要替儿子想一想储君之位;生下公主的,便要替闺女算计将来托付的人家……我上赶着傅公爷的福晋,令妃她们怕是也都瞧出来了。”
“她们怕是以为我是贪图傅恒在前朝的权势吧?她们是不明白一个当额娘的心!”
“乐容,你瞧啊,便是嫡出的和敬公主,厘降给三额驸,皇上是在京师赐第,和敬公主可以在京师居住。可是三额驸却是要回科尔沁的啊,如今又被皇上赐封杜尔伯特部的贝勒、副盟长,便总要回杜尔伯特部去的啊。”
“和敬公主便是能独自留在京师,却也要与三额驸两地分开,又有什么意思啊?到头来,这个承继三额驸贝勒职衔的巴桑,都不是和敬公主自己的孩子。所以你瞧啊,咱们的六公主长大之后,绝不可以嫁给外藩蒙古去……”
乐容上前扶住忻嫔,含泪点头,“奴才明白……主子从六公主一下生,就心心念念着六公主将来的厘降,便是舍不得公主将来与额驸两地分居的苦楚。”
忻嫔深吸一口气,“所以,六公主的额驸,必须要在朝中大臣里选。而傅恒是当朝首揆,我自然头一个想到他家去。”
“为了能让我的六公主留在京师,且额驸又不用回外藩蒙古去的,我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了去。”
二月十三,皇帝起驾赴曲阜祭孔。
皇后那拉氏诞育十三阿哥尚不足两个月,加上她年岁又大了,这身子还没将养好。这便由纯贵妃、婉兮等人随驾前往。
在选到妃位之上的人选时,那拉氏特地提到,想留愉妃在宫里,协助她一并处置后宫诸事。
那拉氏含笑道,“从前自是凡事都有令妃替我分忧,只是这会子皇上定了令妃随驾,那后宫诸事自然要有姐妹留下帮衬我。妃位之上三人,愉妃最是老成持重,又与我一样都是潜邸里的老姐妹儿,一起办起事来也妥帖。”
皇帝略作犹豫,随后便也应允了。
嫔位上,语琴和颖嫔也都随驾,倒是将忻嫔闪在了宫里。
语琴略有意外,出了皇后寝宫,忍不住与婉兮嘀咕,“我还以为是我要留下来帮衬皇后,忻嫔却是必定去的。”
婉兮含笑垂首,“忻嫔的六公主还小,皇上怕也是体恤她。”
语琴也是松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她不去,倒也少了你不少烦恼。”
婉兮含笑点头,“难得这回皇上也叫白常在去,她出门的机会不多,上回南巡也都只顾着照顾怡嫔。姐姐回宫去,好歹帮她提点些,别到时候在门外用的短了去。”
送走各人,婉兮回转永寿宫去。走在长街里,玉蕤方含笑低声道,“庆嫔主子纳闷儿,也是难怪。终究庆嫔主子还不知道主子是有身子了。”
“这次随驾的人呀,依着奴才看,倒是都与主子交好的。奴才猜,这怕也是皇上的心意。就是不想叫主子出门在外,还有人要跟主子过不去,皇上是要让主子安安心心地休养着呢”
婉兮也是含笑,微微垂首,“是啊,这回皇上竟选了白常在,我心下便也隐约有这个体认。”
玉蕤挽住婉兮的手臂,“皇上在这会子,出门还能记着凡事都替主子考虑得妥妥的,那主子就更不必有任何担心,尽管放轻松,叫咱们小主子健健康康地长大吧!”
六宫各自得了消息,愉妃和忻嫔心下便都有些不自在。
忻嫔与那拉氏住在一个宫里,得了消息自然早。她坐在窗下愣了好一会子的神。
乐容上前小心问,“……主子可是不快活了?想来皇上去山东祭孔,终究仪轨繁杂,倒不是游山玩水去了。随驾同去的,也都是站规矩去罢了,主子倒不必计较。”
“况且,咱们六公主还小。主子留在宫里,也免得咱们六公主想念额娘的时候儿找不见人啊。”
忻嫔却摇头。
“……祭孔的规矩大,我明白。我只是有些迷糊,难道我猜错了?”
坤宁宫家宴那晚回到宫里,忻嫔便冷笑着与乐容和乐仪说过,“依我看,令妃怕是有喜了!甭管她说什么长鸡眼,又是什么踩小人的,总归我往年一向没见她如此过。”
“你们便也一起将眼睛擦亮些,耳朵削尖些,给我探听明白了,她究竟是不是这回事!”
乐容这会子见主子迷惑了,她便也是跟着皱眉,“若是令妃当真有喜了,皇上此次祭孔,还能带着她同去么?她进宫十五年,若真的有了孩子,还不得见天儿在炕上躺着去?哪儿还敢那么舟车劳顿,更何况还要陪着皇上一起站规矩去呢?”
忻嫔垂下眼帘,“我也这样想。如此说来,怕我还是想多了……不过也好,只要她没孩子,在这宫里,我要担心的人便自然少了一个去。”
储秀宫里,愉妃挑眸凝向窗外,低低一笑。
“皇后终于开始摆明了要防备我了。哦,也不对,她不是防备我,她是防备我的永琪。她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嫡子,按理这个储君之位便已经没有了悬念,不是她的十二阿哥的,就是她的十三阿哥的才是。”
“如今唯一能叫她当成眼中钉的,便是我的永琪了。”
愉妃神色之间并无不欢喜,依旧淡淡的。
“我一个不受宠的嫔御,一辈子只诞育下一个皇子,偏就是这个皇子叫正宫皇后和两位嫡子忌惮若此,这自然也是永琪的荣幸。”
相比于愉妃的沉静,三丹倒是有些紧张。
“就是不知道,皇后她留下主子,又想做什么?”
愉妃垂首,眸光淡淡流转。
“她还能想做什么呢?必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抓我的错处。只要我出了错儿,永琪便自然受我连累。”
婉兮临启程前,将玉叶叫到面前来。
“有件事,我还是要嘱咐你。说叫你出宫的事儿,从去年的年头,已经说到今年这会子,已是整整一年了。你先别又要掉眼泪,你安安静静的,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这些年在宫里,承了李玉不少的情。如今他年岁大了,也跟你一样,是必定要出宫去的。我听说太监年老之后,都在宫外寺庙处设法蠲一块地,将来出宫也好有个安身之所。”
“我啊,就悄悄儿地攒了几年的散碎银子,凑在一起,在宫外给李谙达蠲了一块地。”
玉叶听着便也笑了,“主子当真有心了!主子自己的年例银子,每年都不够用呢,主子都是节俭着自己,才能每年余出那么点子银子来。李谙达要是听说了,必定欢喜极了。”
婉兮却没笑出来,只是眼帘轻垂。
“在选那块地的位置的时候,我还颇费了一番踌躇。终究宫外的天地,我总是觉着咱们家那边才最是山清水秀,距离京师也不远,天时和地气都不用转换,也省得李玉他水土不服。”
玉叶含笑点头,“况且咱们家那边有那么大片的花田呢!谁去了能不喜欢!”
婉兮幽幽抬起眸子来,“所以我就把这块地定在咱们家附近了。”
“我也想着,如此一来景色好不说,你也能时常过去看看他老人家,凡事伸手帮衬一回。”
玉叶先是笑了,“那是自然!”
可是接下来,便伤感了下来。
——若想能帮衬得上李谙达,必定是在她出宫之后。
婉兮眼珠儿宁静盯住玉叶,“……我这些话都说完了,也省得来日你出宫的时候儿,我忘了说。你且记着吧。”
婉兮这回没带玉叶一起出宫,带了玉蕤、五妞和玉蝉走。
玉叶今年就会出宫,婉兮暗暗观察了几年,决定给玉蝉机会历练。
启程前的那晚,婉兮特地去见了婉嫔。
“陆姐姐和颖嫔此次一并随驾山东,宫里的事便都要拜托给陈姐姐多为照料。”
婉嫔便笑了,“那也值当你特地来一趟?这样天冷路滑的,若摔了碰了,我哪里担待得起?”
婉兮惊愕望住婉嫔。
婉嫔忙笑着摆手,“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也什么都没与我说。”
婉兮面上一红,忙郑重给婉嫔行礼。
“小妹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陈姐姐目光如炬去……陈姐姐看得没错,小妹是——已经怀有皇嗣了。”
以婉嫔的年纪,看这后宫里的事都早已是通透豁达。可即便本隐约有预感,可是这听婉兮亲口承认出来,还是激动得“腾”地站起身来。
“婉兮……是真的?”
婉兮便也含了泪,欢喜地点头,“是真的。已是快四个月了。”
“阿弥陀佛。”婉嫔赶紧颂一声佛号,上前亲自扶稳了婉兮,又亲手给婉兮那软垫子来,扶着婉兮坐下。
“真是佛祖保佑,叫你这些年终是没有白等。”婉嫔说着直抹眼睛,“哎哟,瞧把我给乐的呀,倒像是我自己铁树开花了一般!”
婉兮也含泪上前轻轻拥住婉嫔。
“瞧姐姐说的,什么‘铁树开花’呀!咱们同样都是进宫多年无所出,我不过是侥幸比姐姐小了几岁罢了。“
“以我和陈姐姐的情分,又何分你我?我的孩子,下生之后,自然也是陈姐姐的孩子。只要陈姐姐不嫌弃,我顶叫孩子如同尊敬我一样,一体尊敬陈姐姐去。”
婉嫔眼中泪光一闪,已是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道,“婉兮,婉兮啊,别忘了我的封号是皇上特地选了你的名!你说得好,咱们姐妹何分你我,我又如何能有‘嫌弃’二字?”
“你肯将孩子说成是咱们姐妹共有的孩子,那我们如何能不将这个孩子视若己出去?”
婉兮这便破涕为笑,连忙又是行礼,“我暂时有所隐瞒,就是担心自己护不住这个孩子……这会子却想,我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我的孩子还有陈姐姐等这些姨娘呢,那我和孩子便又有何惧了去?”
这样一想,婉兮的心登时宽了下来。
天色渐晚,婉嫔亲自一路送婉兮回永寿宫。
立在螽斯门下,婉嫔轻轻握紧婉兮的手。
“你放心,你交代给我的事,我在宫里必定小心替你看着、备着。”
婉兮便含笑点头,“这一步我必定要走,尤其这会子有了身子,这事儿便更宜早不宜迟。我真怕我再耽搁下去,等肚子大了,便凡事都更不敢分心了。”
“这会子也唯有拜托给陈姐姐,我这出宫去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