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昔年种蒺今收瓜

大汉光武 酒徒 3656 字 10个月前

刘歆(秀)最喜欢的,就是他这种机灵劲儿。于是乎,又笑呵呵地谈起了当初太学大兴土木之时,皇帝是如何地认真,如何数度颁下圣旨,勒令有司全力配合。要钱给钱,要人出人,绝不准许任何官员克扣分毫……

刘秀认认真真地听着,偶尔说几句感慨或者感谢地话。又在不知不觉间,心情彻底恢复了平静。而就在此时,胡姓宦官也停下了脚步,弓着身子,对站在不远处一座殿堂门口的某个宦官说道:“赵左监,请启奏陛下,刘祭酒带着陛下昨天点了名的那个学子,前来觐见!”

“等着!”职位为左监门的赵姓宦官丢下冰冷了两个字,转身入内。片刻后,又板着一张棺材脸走了出来,“刘祭酒,陛下召你入内问话。和你同名的那个学生,暂且在外边等待!”

‘怎么是单独召见?’祭酒刘歆(秀)暗暗吃了一惊,却不敢提出任何异议。先躬下身,冲着屋门端端正正地行礼,口称,“臣刘秀,谨遵圣命!”。然后提起袍子角,小跑着进入屋内。

“皇上事先派人调查我的底细?!”目送着刘歆(秀)的身影被黑洞洞洞屋门吞没,刘秀刚果平复下去的心情,再度变得紧张。“他已经知道我叫刘秀,恰恰跟祭酒同名!那他记不记得,去年赐给我青铜尺子的事情?他知道不知道,我曾经不止一次,当众打了王固和王恒等人的脸?!”

“呼——”一阵北风卷着残雪,从房顶横扫而过。纷纷扬扬的雪沫子,洒了刘秀满头满脸。刺骨的寒意,瞬间又将他的身体穿了个通透。刘秀却没有心思去擦脖子里的雪,而是悄悄地又握紧了拳头。

那把青铜尺子,他反复研究过多次,平心而论,构思绝对堪称巧妙,做工也极为精良。然而,对于一个终日埋头苦读的书生来说,此物却没半点儿用途!

那皇上当日赐下此物是什么意思?笔、墨、书、砚,都是读书人必需,而尺子又算什么?与前面四者,为何丝毫都搭不上边儿?

‘皇上也许想通过那把尺子,验证某件事情!也许当日刘某回答不出来此物的用途,反而是件幸事!’在内心深处,刘秀多次推演王莽的意图,每一次得出来结论,都能让他忐忑难安。

“如果一会陛下又问起我尺子的用途……”用力咬着下唇,他不停地给自己出谋划策。“我就,我就说,学生愚钝……不行,那反倒显得太假了,哪有经过一年时间,还弄不清楚尺子用途的。我就说,学生,学生拿着此物,专程找了匠户请教。匠户们群策群力,终于……”

“陛下有旨,宣太学生刘秀觐见——!”一个高亢的长音,忽然钻进了他的耳朵。

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刘秀收起纷乱的思绪。学着先前祭酒刘歆(秀)的模样,先朝着黑洞的屋门行礼,口称,“学生刘秀,谨遵圣命!”然后,小步急趋入内。在门口处,恰恰与告退出门的太学祭酒刘歆(秀)擦肩而过!

第一百二十章昔年种蒺今收瓜

“哈,哈,王,王夫子您小心!”众学子废了好大力气,才强忍着没有哄堂大笑。但是在肚子里,却对王修愈发的鄙夷。

然而鄙夷归鄙夷,大伙心里却非常明白,王修所做所为,放到太学外边,恐怕再正常不过!

常言道,雪中送碳者少,锦上添花者多。今天皇帝那句“朕要亲自酬谢他的功劳”,已经等同于当众宣布,刘秀飞黄腾达在即。有心人若此刻不来拉关系,套近乎,更待何时?

果然,不出大家伙儿所料。王修前脚刚走,后脚,便又有另外两个平素指点过刘秀学问,但远远称不上尽心的“公车”,联袂前来拜访。话里话外,不住地提醒刘秀,“苟富贵,勿相忘”。刘秀无法当面拒绝,只能连连点头。直到把脖子都点酸了,这二人才心满意足地告辞而去。随即,第三波和第四波客人就不请自来。

于是乎,当晚刘秀的寝馆,竟比过年时还热闹的十倍。足足折腾到了后半夜,才不再有“贵客”登门。他被累得筋疲力尽,草草洗漱了一下,立刻进入梦乡。第二天早晨起来,两只眼眶都黑了大半圈儿。

带着他同车前往皇宫的太学祭酒刘歆见状,少不得又唠叨了一路。等师徒两个来到皇宫门口,负责通传的宦官看到刘秀精神萎靡,也立刻皱起了眉头。好在召见刘秀师徒的安排,乃是皇帝王莽昨日亲口所定。上上下下无人敢节外生枝,才避免了有人趁机借题发挥。

饶是如此,等轮到刘歆(秀)和刘秀师徒俩觐见的时候,也到了差不多正午。曾经在诚意堂内替皇帝颁发奖赏的欧阳公公,亲自将刘歆(秀)和刘秀师徒两个,带进了未央宫。然后又在青砖铺就的甬道里,走了足足有一刻钟之久,才来到了宫内的一座小门儿前,将二人又交给了另外一名姓胡的年青宦官。

”怎么好像没睡醒一般?难道太学里,没有教你面圣之前要养足精神么?”胡姓太监虽然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看刘秀精神萎靡,面色灰败,立刻皱起眉头大声呵斥。

“中涓有所不知,此子昨天听闻陛下要召见,立刻惶恐难安。从中午一直到下半夜,都在反复练习面君时的礼仪。故而,故而,精神头难免有些不足!”唯恐刘秀反应慢说错话,祭酒刘歆(秀)抢先一步,笑着回答。同时用手悄悄地推了一下刘秀的后背,示意他主动向胡姓太监行礼。

刘秀向来分得清楚人心善恶,立刻躬身下去,长揖及地,“启禀中涓,学生,学生昨天高兴过了头。所以,所以一宿都没睡着。失礼之处,还请您老帮忙在圣上面前陈说一二!”

“顺子,此子在太学里连续三年大考,都未出前十。只是见识少了些,乍蒙陛下垂青,方寸大乱!”欧阳中官早就得到了刘歆(秀)的好处,也笑呵呵地在旁边帮忙分辩。

胡姓宦官是何等机灵的一个人,见太学祭酒刘歆(秀)和自家同僚都主动替年青人开脱,立刻就换了一幅面孔,笑着点头:“哦,原来是高兴得一宿都没睡着觉!不奇怪,一点儿都不奇怪。不止是他一个,很多地方官员来长安面圣,也经常惶恐得彻夜难眠。来吧,跟上咱家。你们师徒两个走快些,不要东张西望!”

“多谢中涓!”刘歆(秀)和刘秀师徒齐声道谢,迈开小碎步,紧紧跟在了胡姓宦官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