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人入亭落座,连笙坐在卫长恭手侧,墨先生坐在她对面。除了连笙,在场三人皆是一派肃穆,昭示着接下来所要商谈的必是非同儿戏的大事,然而没有人带来烛火。是夜月色虽好,却终究照不到亭子深处,淌在地上的一点月光倒映到亭中已然惨淡,及至亭心更是昏暗得只见轮廓剪影。
黑灯瞎火的谈正事,有意思。连笙心想。
这时候听到身旁的少年开口道:“我虽不知你是何来头,但你既知晓我原姓‘顾’,我便不得不留下你。只是你若要跟着我,有些话,你必得先听一听。”
连笙听出是在跟她说话。
借着亭外的一点微光,她的双眼也渐而适应这里的幽暗,看见他面朝自己的方向,她默默然点点头,没有作声。
于是卫长恭接着说道:“此前,我曾托请墨先生为我查访一些事情,现今已有了一点眉目。这些事情于我至关重要,我已为此等候了十年,就说是我毕生所愿也不为过。你既愿与我共事,便要懂得其中利害,个中因果缘由,待会儿墨先生皆会细细说与你听。只是这世上知晓此事的仅二位先生与我三人,今夜之后,会再多你一人,但若往后还有第五人知晓,你会有什么下场,你可清楚?”
连笙“嗯”一声再度点点头,伸手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下:“你差点就已经了结过我了。”
卫长恭见她识趣,便回头向墨先生道:“可以了。墨先生,请吧。”
墨先生朝他略一颔首:“好。”
他掉转过头来面朝连笙,将手搭到石桌上,轻声道:“连笙,接下来我与你说的话,你且要仔细听好了。”
“嗯。”
“长恭托我查访的,乃是十年前,江州四海镖局,顾家一门灭门之事。”
墨先生开口娓娓道来,连笙托腮凝神,仔细听着。
“十年前,江州境内原有一家镖局,名作四海镖局。四海镖局名贯四海,旗下镖师趟子手数以百计,家大业大。镖局主人兼总镖头姓顾,名百川,人称顾总镖头。顾总镖头其人,人如其名,胸襟广阔,海纳百川,在江州当地德高望重,颇有威名,娶了两房夫人,生四子三女,居于镖局后院。顾家老少共计四十二口,也算是大户人家,威望门庭。然则庆历二十六年秋,四海镖局却无端受了江州府衙一纸布告,被冠上谋反的罪名。”
“无端?”
“对,无端。”
连笙感到有些诧异,谋逆大罪,罪诛九族,竟无端被扣上这顶罪名,确是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