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连笙。”她依旧微笑,老熟人一般。
卫长恭注视着她,又问了一遍:“我是说,你是谁?”
“这我们老大,你又是谁,哪冒出来的。”
这次还没等她开口,她身旁的乞丐就先按捺不住了,一副“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到我们地盘上撒野”的咄咄逼人的架势。
卫长恭没有理会,只是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又问了一遍:“我是问,你,是谁?”
连笙这才笑出声来,一脸净是久别重逢的轻松愉快,说:“你不认识我,可是小少爷,我许久许久以前就认识你啦。”
卫长恭皱了皱眉头:“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心想,十年了,他的身上早已不复童年的影子了,纵使外貌还与儿时尚有几分相似,可仅仅是这几分相似,就能让她这么笃定吗?
然而连笙却出乎他意料地摇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他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又意识到不对后急急压低了声音,“为什么会认识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的会突然激动,十年将门,不是早已将他的心性磨得硬如坚冰,即便风浪再大也不当起任何波澜吗?可是看见这个乞丐,听见她叫出“顾小少爷”四个字,而后发现他却并不认识她,他还是异常地紧张起来。
十年前的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一晚官府为什么会突然包围顾家,为什么母亲要塞给他一块玉佩,让他跟着镖师快走,而自己却噙着泪眼头也不回地冲进火海,他什么也不知道。十年前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十年后的他同样也一无所知,不知道这个乞丐是何来头,不知道这个乞丐为什么会喊出自己,不知道她图的什么筹谋什么,甚至不知道这个自称连笙的人是好是坏。于是他变得分外激动,像一只如临大敌的刺猬般将浑身的刺都竖起来。
连笙却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撇过头,把手里的破碗递给身边的另一名乞丐,嘱咐他道:“这是今日得来的银子铜板,还没散完的,你拿去散给兄弟们,不必留我的份,但是你且带着他们走远些,我与这个人有话要说。”
那乞丐看起来似乎是她手下的一名小头头,方才也正是他替连笙出的头。他接了破碗,应一声“得嘞”,招呼身后的一群乞丐们:“走了兄弟们,谁再围在这里,以后半个子也别想要。”
这一句利诱威胁,竟比军令还管用。卫长恭就看着那群方才还兴冲冲地围住他,预备挑事的乞丐们瞬间作鸟兽散,乌泱泱地跟着那个小头头往远处走了。他目送着他们远去,回过头时,却看见连笙正一脸正色地看着自己,想到她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便也跟着沉下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