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响,走进来一人,正是尚良,看了我一眼,然后朝着赵老躬身说道:“师父,我来了。”
赵老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师父,都跟你说了,在公共场合,你是集训营的学员,我是天机处外聘的名誉老师,如此而已,知道么?小小年纪不学好,搞什么封建社会的师徒?
他一上来就定调子,尚良不敢对抗,只有连忙点头,说是,是,赵老师。
赵老指着我,说道:“刚才我跟小侯同志谈了,你们之间的事情呢,的确是有误会的,现在你跟人家道个歉,争取得到别人的原谅,知道不?”
在赵老面前,尚良是个乖孩子。
听到训斥之后,他连忙从善如流,对我恭谨地说道:“侯漠同学,之前我们有些误会,在这里,我给你道歉,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他说得恭恭敬敬,就好像是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孩子。
但我一想起早晨在食堂时他瞧见我的那一副嘴脸,就知道,这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
狗能改得了吃屎么?
不能。
所以尚良的道歉是真的么?
不是。
但我却不得不做出深明大义的样子,对他说道:“既然是误会,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你我同学一场,这是缘分,以后慢慢处着,来日方长。”
瞧见我如此表现,那赵老也是老怀大慰,笑着说道:“瞧见你们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子,我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青春年少时。唉,岁月不饶人啊,老了,老了,精力不济——你们出去吧,既然是同学,那就好好处着,相互关心,相互帮助,为国家,为社会多做贡献,这个才是正理来着。”
我们闻言,躬身离开。
出了门,尚良朝着我拱手,说我先走了,回见。
说罢,他转身离开,而在他回过头去的一瞬间,我双眼超常的动态视觉,能够瞧见他嘴角处微微扬起。
那小小的幅度,能够让我感觉得到,他心中的得意和骄纵,没有一丝减少。
我也转过了身去,在心中告诫自己。
当年韩信,能够受人胯下之辱。
我为何不能?
为了烛阴之火,为了能够活下去,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惜,何况是与尚良这样的家伙,表面相处下去呢?
人生那么长,总有一天,这位赵老都会故去。
那个时候,谁能是尚良的靠山呢?
所以,自己的强大,才是正理。
其它的一切,都不过是。
浮云。
赵老师也姓赵,但是他口中的“赵老”,却是专指一人。
江湖人称“天机处”的419办创始人之一,至今仍然活跃在二线、也就是曾经将那南海凶鳄囚禁于小黑屋里面的那位赵鹏赵老。
或者说,尚良新任的师父。
问题是,他找我干嘛?
我问赵老师,他摇头,说领导的意图,我如何能理解?我要是什么都知道的话,就不会在这里混着了,你说对吧?
我瞧见他笑吟吟的样子,仿佛不像是我犯了错误,只有不再多问,硬着头皮,便跟着他走开。
红砖楼的二层东侧办公室,赵老师恭恭敬敬地敲门。
领着我进去的时候,我瞧见一个满头银发的魁梧老者,正背负双手,眺望着窗外远方的操场。
他望着外面景致,等我们都进了屋子,他方才回转过身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气度颇具威严的老人,红光满面,唇上留着两撇精心修饰的白色胡须,比马一岙之前的要浓一些,双目炯炯有神,仿佛能够直刺人心。
我印象之中的赵鹏老爷子,应该是百岁老人,垂垂老矣,然而此刻一瞧,仿佛不过六十,花甲之年。
当然,修行者的年龄,是很难看出来的。
有人年过半百,却如同少女娇嫩。
马思凡年方十九,却如同三十四五……哈哈哈,这家伙,是个例外。
长相天生成熟。
我躬身,与赵老师一同问好,那个老者凝视着我,许久之后,方才说道:“小赵老师,你辛苦了,我想跟候漠小同志,说两句话。”
赵老师点头,说好,然后告退。
当办公室的门,从外面关上之后,房间里面,又是一片的沉寂。
死一样的沉寂,给我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的,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恐惧。
我与这位赵老,是第一次见面。
但我们之间的纠葛,却是不少。
他望着我,不说话,如此足足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之后,我听到这个老者缓声说道:“果然不愧是老白看重的人,沉稳淡定,是个大将之才。”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提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下。
老白是谁?
白老头儿,白知天。
别看他现在只是一大学退休的门卫,但以前,跟这位赵老一样,都是在天机处干活的人儿,一样是朝中宿老。
这一点,从苏烈等人如此的尊敬,就能够看得出来。
只不过沉稳淡定,是刚才我的表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