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吓得从地上跳起来,“师弟,这回是真昏了吧?要不要去叫医生?”
叶华哼了一声,“叫什么,李相公是想听听咱们怎么救他呢!”
李肆注意到,叶华说这话的时候,李谷的眼珠在眼皮里微微动了下,显然,还有知觉……李肆也气得够呛,还三司使呢!就是个老无赖!
让他死了算了!
李肆转向叶华,用手横着,在脖子上一划,意思很明白。叶华沉吟了一下,他微微摇头。当初他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假如李谷真能推动清丈,以后出了事情,叶华会帮忙的。
毕竟在叶华的心里,还是坚守着一条底限,他不想让真正做事的人不得善终,一个商鞅已经够惨了,以后历代变法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是个非常恶劣的开端,甚至成了许多人反对变法的借口,叶华无论如何也不想在一堆悲剧的名单后面,再填上一个!
“李相公,你起来吧!”
叶华伸手,“我会全力周旋!”
话不在多,一句就够了。
李谷老脸通红,他从地上爬起来,羞愧难当。
“侯爷,老夫无状,还请原谅则个,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叶华微微颔首,“静待清查吧,我心里有数。”
“好,拜托侯爷了。”
李谷一步一跌,从华盖殿出去,叹息了半晌,直接去了三司。这个关头,他只能全力把手头的事情做好,
静等结果吧!
好在,时间不算太长,监察御史李吉回京了,他把清查结果封存在公文里,直接通过绣衣使者,递给了皇帝,并没有经过政事堂。
递交上去之后,他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御史台,正常复命,一切都平静无比。
可公文递交的两个时辰之后,柴荣就降旨,将几位重臣全数叫到了宫里。
包括叶华在内,都赶来了。他在路上故意等了等,等来了李谷。经过了些日子,李谷显得更加清瘦,腮帮凹陷,一双眼里,带着血丝,看情况很是不妙。
叶华凑到了他的身边,“李相公,怎么,令郎查出了要紧的东西?”
李谷摇头。
“那你是担心令郎办差不力,会受到牵连?”
李谷还是摇头。
叶华越发不解,李谷凄然一笑,“侯爷,这本是老夫的家丑,我那个儿子,轴得厉害!简直就是一根筋儿,这次被圣人破格提拔,当了御史,越发感念天子恩德,说什么要以命相报!”
叶华轻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哎呦!”李谷道:“我也不是让他当奸臣,只是这小子心里只有皇命,前些天我给他写信,询问案情的进展,你猜他怎么着?只给我回了一句:忠孝难两全!”
李谷连连摇头,“完了,老夫有预感,我这辈子算是要完了,而且就完在了逆子的手里!”
叶华斜着眼睛,表示强烈怀疑。
“李相公,我这个人说话算数,可你也别把我当傻子,这就不好了。”
李谷咧着嘴跟吃了两根苦瓜似的,“侯爷,老夫怎么敢骗你?当下只有侯爷能救我了,拜托了。”
由于还要去御前议事,两个人不能多耽搁,只能快步向前。
一路上叶华都非常非常怀疑,李谷这老家伙奸诈狡猾,他的儿子多半也是一个德行。我是答应要保你,但是你们自己作死,那就怪不了我了。
叶华带着怀疑的目光,来到了金殿。
今天的气氛格外凝重,柴荣竟然提前到了,圣天子坐在那里,脸色铁青,跟欠了他一百万似的。
等叶华最后一个进来,柴荣就厉声道:“今天朕叫你们过来,不想谈朝廷的事情,朕只想谈谈父子!”
最后两个字,柴荣咬得格外死!
他锐利地目光,扫过所有人,在场的群臣,不由得低下了头,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朕之前有两个儿子,全都被杀了,皇后又给朕添了两个儿子,朕为了好好教导他,还不到五岁,就送去了学堂,还……请冠军侯给他当师父!”
柴荣哂笑道:“你们这些人里面,除了冠军侯,其他人都当了爹,甚至当了爷爷!这天下最难的做的,不是首相,不是枢密使,也不是吏部尚书,御史中丞……全都不是!甚至不是这张龙椅!最难做的是父亲!”
柴荣深吸口气,“朕也是人子,也有父亲要孝顺,朕又是天下人的君父,有千万子民要照顾!朕不容易啊!你们也不容易!”
按照柴荣的脾气,向来是有话直说,不喜欢浪费时间,更不愿意绕圈子,可今天皇帝陛下偏偏就绕了,而且越说越让人不寒而栗!
别说李谷,就连叶华的眉头都蹙起来了,
李吉那小子到底是查到了什么,怎么会惹来天子这么大的怒火?
正在叶华百思不解的时候,柴荣将那一份公文举了起来。
“这是监察御史李吉弹劾你的奏疏,里面有你的三大罪状!”柴荣一抖手,狠狠扔到了李谷面前,“拿回去,自己好好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