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在堤上紧盯着的范质,突然惊喜交加,大声喊道:“快看,水位不涨了,水稳了!”
喊完之后,老头乐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剩下傻笑了。
束水攻沙,最怕的就是遇上大洪水,事实上叶华已经做了分洪的准备,如果水量太大,就必须放弃。
在潘季驯的观点里,特别提到这一点,治河不是蛮干。
大家终于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叶华让一半的人去休息,一半的人继续留守,等到后半夜,再换过来。好多人干脆就在大堤下面,找块相对干净的地方,铺上席子,倒头就睡,鼾声此起彼伏,比水声还要大!
一连三天,洪水终于回落,整个堤坝除了几处轻微损坏之外,安然无恙。
尤其是拿水泥修筑的关键部分,完全抵住了侵袭。
范质用手敲了敲,还是那么坚硬,老头忍不住眉开眼笑,由衷赞道:“这真是能补天的宝贝啊!”
正巧赵匡胤从老头的背后经过,差点扑倒。
什么补天的宝贝啊,就是作坊工人盖房子的材料,便宜着呢!范相公是听谁说的?跟补天有什么关系?
八成又是叶华耍了老范!
赵匡胤咧嘴笑了,哈哈,原来堂堂相公,满腹经纶,竟然这么容易被骗,比叶忠几个还不如!
赵大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开怀大笑去了。
随着水位回落,人们惊喜发现,原本河道中的淤泥,居然被冲走了厚厚的一层。
束水攻沙法,成了!
范质喜不自禁,他找来两个水性好的士兵,让他们驾着小舟,到汴河中间探查。一个士兵划船,一个士兵拿着竹竿探入水中。
长长的竹竿几乎没过去了,终于碰到了河底的泥沙。
士兵连着测试了既是处,这才兴奋上岸,跑到了范质的面前。
“启禀范相公,水深最深处超过一丈,浅的也有8尺!”
听到这话,范质仰天长叹,大声叫道:“天佑大周,天佑大周啊!”
一般内河航运的船只,吃水普遍在五尺以内,换句话说,汴水通了,大动脉打通了,宋州、徐州等地的粮食能运进京城,而大周的禁军也可以轻易攻击两淮之地。
作为一国首相,范质更关心财赋,河通了,钱也就来了!简直喜事临门,老范跟喝醉了酒似的,涨红着脸,“冠军侯,老夫要给你请功,你可是大周的功臣!”
叶华没理会老头发癫,“首先,我早就是功臣了,其次——咱们把水泥的钱结了就行!”
叶华记得,有人说过,在超级电脑出现之前,天气预报的准确率和老农看天气差不多,所以他找来了几个老农,这几位背着手,盯着天上的云彩,看了好半天,然后煞有介事告诉叶华,暴雨要来了。
叶华也学着他们看了看天空,一片片的白云,跟棉花糖似的,愣是没看出来什么端倪。
姑且相信他们吧!
到了傍晚的时候,闷热的气候,让人喘不上气,气压仿佛把人压扁,看起来是真的要来雨了,这回不用老农,叶华也明显感觉到。
突然寒风来了,紧接着一声炸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了地上。
干燥的泥土被砸起一阵灰土,很呛鼻子。
但是没多大一会儿,雨滴越来越密,地面全都湿透了,紧接着来不及渗入地下的雨水,汇聚在一起,变成一条小河,向着低洼处流去。
都说骤雨不终日,可这一次的暴雨,却整整下了一个晚上。
每一条溪流都充满了雨水,黄色的浊流汇聚,形成一条条更茁壮的河,而这些河流汇聚的目标正是汴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范质已经爬起来,他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来到了河堤之上。
伏身向下看去,水流滚滚,原本近乎干涸的水道已经被充满了,而且还在快速上涨之中。范质的心就是一阵忽闪。
叶华昨天和自己开玩笑,说失败了就跳进去谢罪,其实范质还真这么想过,交通是一国的血脉,而运量最大的河运就是大动脉!
必须疏通,堵不得的!
都怪他太自负了,居然忘了问叶华!
如果铸成大错,他真的该死了……不知不觉间,在河堤上已经站了有半个时辰,虽然有蓑衣斗笠,但也被湿透了。
叶华带着几个人,纵马赶来。
“范相公,回去歇着吧,还没到时候呢!”
范质抹了抹脸上的水,茫然道:“什么时候?”
“现在雨水向西北方向移动,过不了多久,黄河水涨起来,灌入汴水,那才是真正的考验!”叶华从战马上跳下来,对范质道:“你现在最好休息一下,别到了真正出力气的时候垮了。对了,我让人准备了姜汤,还加了红糖大枣,别浪费了!”
范质笑骂道:“老夫又不是坐月子,要什么红糖!”
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真有点甜意,叶华这小子其实对身边人还算不错,人又聪明,难怪冯道拼命想要收他当徒弟呢!
当然了,是不是身边人,还要看叶华的认定。
范质下了堤坝,休息去了,老头的确疲惫不堪,一觉从中午睡到了后半夜。他是被一阵牛吼似的声音吵醒的。
“来水了!”
“来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