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水漕运,关系京城的粮食安全,关系到金秋能不能顺利发兵征讨南唐,范质身为首相,如何敢怠慢国家大事。
大家听完之后,也十分同情范质,他也是真不容易。
“范相公,你逼死了民夫,又把人给活埋了,可有此事?”柴荣问道。
范质立刻摇头,“晋王,此事绝对是误会,老夫只是让人把昏倒的民夫带去医馆治病调养,他们没有死,更没有活埋的事情。”
范质的人品大家还是信得过的,多半是误会。
可问题是汴水漕运怎么办?
继续玩命干,累死了人,后果谁负责?
不玩命,运河没有疏通,漕粮运不上来,兵没法南下,商贾不通,貌似更加严重。
到底该怎么取舍,真是让人伤脑筋!
范质把情况说完之后,深吸口气道:“是老臣无能,辜负圣恩,如今只有10天,必须疏通汴水,有多少罪孽,老臣愿意一力承当,只求陛下能宽恕老臣的家人,老臣感激不尽!”
范质这是要把老命扔了啊!
郭威眉头深锁,显得十分为难。河要疏通,范质也不能折损,还要保全民心……三者都要兼顾,可事情岂是那么容易的!
郭威下意识看了看叶华,不知道这个小子还能不能帮他排忧解难?
叶华认真听着,“范相公,我想请教,你们是如何疏通漕运的,用得着那么多人吗?”
范质哼一声,“冠军侯要是好奇,只管看去就是了。难为你还是河渠副使,居然连如何疏通河道都不懂!”
叶华翻了翻白眼,他的官职多了,对不起,还真没把河渠副使看在眼里。
当即,让几个侍卫打着灯笼,叶华跟着上了河堤,去亲眼观看如何施工,转了一圈,等叶华回来,鼻子都气歪了。
“范相公,你这么干,难怪民夫受不了呢!”
范质强压着一肚子火气,咬着牙反问,“冠军侯有什么高见?”
叶华呵呵两声,“高见谈不上,只是四个字而已!”
“哪四个字?”
“束水攻沙!”
当叶华吐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范质一下子愣住了,他似乎开了一窍,但是又没有完全想通,只能眼巴眼望,等着叶华讲解了!
叶华很激动,因为他遇上了传说中的拦驾喊冤。
虽然这种烂俗的桥段在戏曲中喜闻乐见,经久不息,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皇帝前呼后拥,有多少人保护。谁敢往前凑,一定当成刺客,不是被弓弩射成筛子,就是被剁成肉酱,怎么处理都不冤。
这一次郭威是微服而来,身边的人不算多,而发生混乱的位置离着他们还有100多米,饶是如此,也把郭老大气坏了。
朗朗乾坤,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们见皇帝怒了,立刻催动战马,把人都给抓了过来。
不管是官差,还是老百姓,浑身都是泥水,脏兮兮的,他们不知道郭威是皇帝,但却知道是大人物,全都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那个领头的官差更是哭着脸,不停喊冤,“小的们是奉命行事,真是奉命行事啊!”
叶华微微皱眉,他的记忆力很好,眼前的家伙实在是有些眼熟!
“你是李青,对吗?”
领头的官差慌忙抬头,看到叶华,愣了半晌,少年人长得快,变化也大,只能依稀看出面容。
他揉了揉眼睛,“你,你是石头的朋友?”
叶华笑了,“你当初要进开封府当官差,现在看起来是如愿以偿了?”
李青都哭了,“救命啊,这个官差谁爱干谁干,我还是回牢里蹲着算了,至少不用挨骂!”
叶华把脸一沉,“别废话了,贵人在这里,你赶快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是为什么追人,不然你连牢饭都吃不上,直接吃断头饭!”
“哎,哎!”
李青吓得声音都变了,他就是当初那个在朱雀门外给范质传名声,举报贼偷的小混混。
经过努力,还真成了开封府的官差,他最初很有干劲,要洗心革面,当个体面人。只是从几个月之前,朝廷就开始征调民夫,尤其是春耕结束之后,征调的数量更多,足有几万人。
全都被拉到了汴河边,负责疏通漕运。
不久之前,范质亲自赶来督工,下了死命令,务必在汛期之前,把汴河疏通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民夫没日没夜地干,可几十年来,都没有彻底清理,河道都被泥沙淤平,哪是那么容易弄好的,朝廷催得又紧,很多民夫受不了累,纷纷逃跑。
李青就负责带着人去追,追上了打一顿,回去干活,追不上,他们挨一顿板子。
才几天的功夫,屁股就换了一层皮。
敢情这官差也不好当,官饭不容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