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城后又走了许久,渐渐拐进了一条巷子,不甚平整的青砖地面被车轱辘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褚墨到底是住了笔,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
风景仍是原来的风景,那一砖一瓦都不曾变过,只有临街的常青藤变作了爬山虎,爬上石墙房顶,张牙舞爪地彰显着绿意。
马车缓缓停下,王二左右望了望,却没觉得这略显简陋的小巷有何等特别的,能吸引这二位一看便出身不凡的大人,不过他却也没多说,只跳下车招呼道:“老爷,小公子,到了。”
迟无尚下车站在门口,褚墨早在车停下时便掀开了车帘,闻言也跳下了车。
这座小院不是别处,正是十几年前褚墨与杨谨修住过的那座。
褚墨细看过去,除了门外石台上的青苔更茂盛了些,一切与原先没什么差别,他忍不住转头看向迟无尚。
迟无尚正将一锭银子递给王二,“将马车换大些,余下你自便,去吧。。”
王二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多谢老爷,我就住在西二胡同里的喜来客栈,要出发时尽管叫我。”
王二走后,褚墨问道:“师尊,这院子?”
迟无尚却不答言,只是笑道:“进去看看。”
粗糙的木质门框推开时发出吱嘎嘎的声响,落在耳中分外熟悉,褚墨垂眸看了眼地上的落叶,抬眼便看到院中那株桃树,比起十几年前,它长大了许多,繁茂的枝叶间露出许多微带红意的果子。
而令褚墨有些意外的,却是那个从桃树叶间垂下来的秋千。
不过比起麻绳穿着木板的简易秋千,这个秋千显然要舒适得多,不是是何材质的淡青色绳索,仿若天生长在这树上一般,看起来便很柔软的同色坐垫置于其中,显得无比和谐。
一切与从前相同,又与从前不同。
褚墨恍然笑了,“谢谢师尊。”
他明白为何迟无尚的第一站会在这里了。
修行光靠悟性却是不够,还有心境。
褚墨心性虽然较同龄人更为成熟,也经历的更多,但也正是如此,使他更容易进入误区,自幼的经历是他抹不去的心结。过不去,放不下,便容易滋生心魔。
从那个秋千可以看出,迟无尚此举,也并不是想抹去褚墨的心结,只是给他一个提醒,让他能自我警醒。
也正是如此,褚墨才更能体会到迟无尚的良苦用心。
“你我师徒不必言谢,这本该是为师该教的。”迟无尚笑道,“进去吧。”
接下来两日,褚墨带着迟无尚走过了启城每一条街道。
最后走至北城,此时天色有些暗了,站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褚墨说道:“当初我和兄长就是在这条街上走失的。”
迟无尚拉过褚墨的手,在他掌纹上划了几道,道:“此人无事,将来会与你于东南相逢。”
褚墨闻言笑了,“谢谢师尊。”
迟无尚手掌在褚墨头上揉了揉,笑道:“这下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