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错爱 蓝灵玉 23714 字 10个月前

“为什么?”她抱住他的手,泪眼蒙蒙望着他。

“在你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我就想过,我们的孩子应该叫个什么名字,可是,我还没想好,就——这一次,什么都很好。我知道什么最重要,我最想要的,是什么,这就足够了。”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微笑注视着她。

“霍嘉漱,怎么样?嘉奖的嘉,霍漱清的漱。”他注视着她,问。

霍嘉漱?苏凡思考着。

孩子的名字里面,是她和他的名字的字,念念的名字里面是他的——

苏凡点头,微笑着望着他,霍漱清轻轻俯身亲了下她的唇角,低声道:“谢谢你,丫头!”

她摇头,却道:“孩子们是不是有点过于背负我们的过去了?”

“哦?”

“其实,我觉得他们能过自己的人生就好,和我们没有关系,也不要给他们增加什么压力,虽然不能太过随性,可是,背负着父母太多期待的孩子,会迷失的。”她解释道。

霍漱清却笑了,道:“他们的名字里有我们的名字,就是让他们背负我们的过去?如果这也算是背负的话,我倒是挺赞成的。”

“为什么?”她不解。

“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父母是怎样的爱着对方,让他们生活在爱的环境里,难道不好吗?懂得去爱别人,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不计较得失,只是发自内心地去爱,难道不是吗?”他轻轻捏着她的手,道。

不计较得失去爱啊!

苏凡想起自己和霍漱清最初的时光,那些没有明天,却最甜蜜幸福的。

她看着他的眼里只有他,而她的眼里,也自然只有他,从开始,到最后。

“以后,别再跟我说谢谢什么的了,好吗?感觉好见外的样子。”她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道。

霍漱清含笑点头,道:“那,这就算是最后一次?”

“嗯!”

“那,以后你再也听不到我跟你说谢谢,你也不要怪我太理所当然?”他眼中的笑意不减。

想想未来几十年里,自己可能还是想要听见他的夸奖赞许之类的,如果完全让他不说,可能,好像也有点缺了什么。

害怕他就这么认真了,苏凡忙抓住他的手,娇声道:“好了嘛,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好不好?”

霍漱清无声地笑了,轻轻捏着她脸颊,道:“你这个小捣蛋!”

她摸着自己的脸,含笑望着他。

微弱的灯光笼罩着他,那光影在他的脸上形成清晰的界限,越发显得他的脸庞棱角分明,那么的坚毅。

这就是她第一眼就爱上的人,从开始到最后,她的眼里只有他,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他相比较,没有一个人可以夺走他的光芒。不管是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还是她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的模样,始终会在她的脑子里,告诉她该走向哪里,告诉她要坚持下去,而现在,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并不是结束,或许只是一个开端而已!未来的路,属于她和他的人生,还很长,很远。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低声道:“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

他微微笑了,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双眸一瞬不动地停留在她那娇俏的脸上,道:“我也是。”

她望着他,笑了。

“以后,不要这样惯着我了,好吗?我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我不是个小孩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可那语气和柔软的话音,挠着他的心里痒痒的,明显和她的话意相违背。

他的唇,有些急切地覆上了她的,吮着,咬着。

她推着他,趁着和他分开的间隙,说出并不连贯的话语,道:“别,别这样,我,我没刷牙——”

“小家伙,是故意这样的吗?”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声音却因为这样的戛然而止而有些走形,双目热切地注视着她,道。

她刚才感觉到了他那灼热的呼吸,感觉到了他舌上的温度,那代表着他怎样的情绪,她懂,只是——

只是因为她的内心也和他一样的,而现实又不允许他们可以放肆这样的情绪,于是——

她对他笑了下,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道:“等伤好了再来,可以吧?”

他似乎愣了下,旋即笑了,道:“你这家伙,我还没有到那种地步,那么没分寸的。”

她知道他这是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他的话又显得她好像很急切,她好像忍受不了一样。

真是可恶的男人,人家是为你考虑的,好不好?反过来——

她有点气呼呼的,噘着嘴看着他。

“又怎么了?”他的手指在她的嘴唇上轻轻点着——点绛唇就是这么来的吗?他的脑子里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手指的动作,又很快变成了在她干涩的嘴唇上摩挲,慢悠悠地说,“等你身体康复了,我们再讨论计算你这次又欠了多少债,然后再讨论该怎么还,这个问题,先不着急。”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盯着他那含笑的双眸,道:“不是吧,你这样都要算——”

可是,话音未落,她后面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

算了,没有刷牙就没有刷牙吧,他也知道这只不过是她的借口,可是,每一次,他总是这样轻易撩动着她的心弦,让她迷失,让她忘记了自己,只有成为她的俘虏·····

第二天,孩子抱回来的时候,霍漱清早就上班去了。

尽管他昨天从工作场合赶回来陪她,可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休产假了,还是要和往常一样去工作,开不完的会,接待不完的上上下下的人,看不完的文件,听不完的报告,签不完的字。这就是他的人生,从他作为一个新人走进华东省省政府大院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就这样注定了,如今这一切,对于他来说,迟早都会到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尽管他早就对此有所觉悟,可是,想想自己那稚嫩的——真的是稚嫩的儿子躺在医院里,那软绵绵的脸蛋——这个情形,他没法去想,只要一想,就会想去看看孩子,看看苏凡,难以压制的渴望。不行,不行,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啊!

凡是见到他的省政府工作人员,惊讶地发现这位年轻的省长这些日子——确切地说,是省长夫人又为他生下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儿子之后——省长的脸上总是会有笑容,而且,这位年轻帅气有型——总之各种完美修饰加在他身上都不多余——的男人,一旦有笑容,便成了女性的终极杀手。不知道多少女性在背后议论他那位年轻漂亮的太太,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居然有如此好命可以嫁给他这样一位完美到极致的男人,也许,这就是命吧,有些男人,不管再怎么完美,都只能看看而已,想都不要想,而且,能看看都是运气啊!

于是,苏凡的背景也被挖了出来,从她被收养的那个农民家庭,一直到她成为设计师,看起来也是很励志的啊!

苏凡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邵芮雪来看望她的时候跟她说了,说她听一个在省政府上班的朋友说的,说“霍叔叔在省里已经不知不觉刮起了一股追星风,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无数女性暗送秋波,年龄从八岁到八十岁不等”。苏凡听了,止不住地笑,可是一笑就肚子疼。

“你还笑?我告诉你,警钟长鸣,别忘了。”邵芮雪一脸不放心看着她,道。

“你怎么知道?你在榕城,那么远的,你都知道了,我天天和他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苏凡笑着问道。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粗线条啊?我说了是朋友说的啊!”邵芮雪的表情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朋友——”苏凡追问道。

“我在榕城就不能认识龙城的朋友了?别忘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你还以为我们是徒步的?网络时代啊,大姐,天南海北,只要有wifi,一切都没有不可能,天涯之内皆知己,明不明白?”邵芮雪说着,不停地叹气,苏凡却只是笑。

“你啊,真是被霍叔叔保护的太好了,不食人间烟火。你这样可不行啊,因子,和社会脱节,会被时代甩掉的,狠狠的甩了,很无情,绝对无情!”邵芮雪故作认真的表情,苏凡想不笑都没有办法。

“唉,不和你说这些了,总之啊,警钟长鸣!”邵芮雪道。

苏凡搂着她的脖子,道:“知道啦!我发现你比我还紧张这种事。”

“小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邵芮雪捏着苏凡的鼻子,道。

苏凡笑了,道:“是,是,是,雪儿对我最好了!”

“知道就好!”邵芮雪道,说完就趴在婴儿床的围栏上看着里面的孩子,孩子正在睡觉,不管大人怎么说话,就是不会影响他的睡眠。

邵芮雪来的时候,苏凡已经出院了,之所以这么晚来,是因为邵芮雪前阵子陪着丈夫江津去法国谈生意了。

“哦,雪儿,我想在龙城继续开办念清,你能不能过来帮忙一阵子?等这边工作理顺了,你再过去?我需要自己人来——”苏凡突然说。

“啊?坐在龙城啊?”邵芮雪道,苏凡点头。

“我表嫂,叫潘蓉的,我大姑的儿媳妇,她出钱。你过来帮帮忙,就几个月的时间。家里没问题吧?孩子呢?”苏凡道。

“时间不是问题,孩子有婆婆和我妈管着,根本轮不上我。只是——”邵芮雪看着苏凡,想起覃逸飞。

江津和她说过苏凡和覃逸飞之间的过往,她在榕城工作,又时常能和覃逸飞聚会,难免——

“只是什么?”苏凡忙问。

“啊,没,没什么。”邵芮雪笑了下,没说出来。

现在他们都有各自的归宿,而且苏凡开店找了别人来资助,那就摆明了要和覃逸飞划清距离了,她又何必多嘴呢?各人有各人的命,谁都没法说怎么是好怎么是坏。虽说覃逸飞对苏凡感情那么深,也许苏凡和覃逸飞在一起会过的轻松点,至少不会有枪击案发生,可是呢,只有和最爱的那个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吧!邵芮雪想着,也不再多说了。

“婚纱店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我先回去把那边念清的事情安排好了,等你电话,你准备好了,我就随时过来。”邵芮雪想了想,道,“如果在这边更有发展的话,也许我就留在这里。”

“会比榕城更好吗?”苏凡道。

“好不好呢,现在就不要想了,你想好好坐月子,完了再来费神想这些事。你现在想,恐怕一大堆人都不乐意呢!我看薛奶奶那紧张的样子,生怕你出一点问题。你要是让她知道婚纱店的事,你婆婆肯定会不饶你的!”邵芮雪笑着说。

苏凡含笑点头,却有些无奈。

正如邵芮雪所说,婆婆真的是很紧张她的事情,紧张孩子的事,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和孩子。也许都是因为没有照顾苏凡第一次坐月子的缘故吧!

自从苏凡出院到家,霍漱清每天都是尽可能早点回家,能推的应酬全都推掉,只为早点回家陪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苏凡从没见过霍漱清那样的表情,当他抱着儿子的时候,眼里那种温柔,是没有在她面前显露过的。也许这就是下一代的力量?

“你是不是给孩子吃太多了?我这才进门一个多小时,他就尿了三次?这样会不会让他的肾脏有压力啊?”他居然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让苏凡无语的时候,一旁帮忙的张阿姨和月嫂都无奈了,这还是电视上那个不苟言笑的霍省长吗?

苏凡深深地觉得,都说女人是一孕傻三年,这男人当了爸爸也会变傻,而且,傻的还很让人无语。

很快的,念卿就放寒假了,罗文茵带着孩子来了龙城,一起住在霍漱清这个新家里。当然,江彩桦也来过几天,都是为了苏凡和孩子。

念卿看着弟弟那小小的身体小消息的手脚,觉得可爱的不行。好想去抱抱弟弟啊,看着大人们抱弟弟简直眼馋死了。毕竟,坐在爸爸或者妈妈的怀里看着弟弟,是远远不能满足好奇心的。

我们总是在看见同类事件的时候产生联想,联想到自身。比如说,女人怀孕生子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在生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的辛苦,由此加深了对母亲的爱和敬重。而孩子,则在看到更小的孩子甚至婴儿的时候,对自己的最初也产生好奇。苏凡因为念卿的整个出生和成长过程而慢慢原谅了罗文茵当初对她的弃养,此时的念卿,也不禁想知道自己像弟弟这样的时候,是不是也和弟弟一样。

“爸爸,我和弟弟一样大的时候,是不是也和弟弟一样能睡觉啊,你看弟弟一天到晚就是吃啊睡睡啊吃,是不是我也这样啊?好无聊啊!”念卿道。

这个问题,绝对是难倒霍漱清的,也同样让他心里充满了对女儿的歉疚。

他抱着女儿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道:“对不起,念卿,你和弟弟这么大的时候,爸爸,爸爸不在,爸爸没有见过你的样子。”

“为什么呢,爸爸?爸爸去哪里了?上班去了吗?”念卿问。

孩子显然是忘记了自己幼时生活在罗家的那一段生活,尽管那个时候没有爸爸的陪伴,可是,覃逸飞会时常陪着她玩,覃逸飞让她得到了父亲一样的爱。

“爸爸,”霍漱清不知道怎么说了,可是,孩子现在都五岁了,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顿了顿,霍漱清道:“爸爸,爸爸和妈妈们那个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所以,妈妈一个人带着念卿在榕城,爸爸,在另一个地方。”

念卿的表情似懂非懂,可她知道,爸爸不在,嘴角不禁瘪了起来。

“爸爸是不爱念念和妈妈吗?不爱我们才分开的吗?”念卿问。

“不是,爸爸最爱念念和妈妈,最爱了。”霍漱清亲着女儿的小脸,道。

“可是,只有爸爸不爱我们才会和我们分开,是不是?”念卿固执地坚持着,霍漱清刚要说什么,就被女儿的话给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是吗?”念卿的大眼睛盯着爸爸,表情认真地不得了。

“这个,不是离婚,爸爸和妈妈当时只是分开了,我们没有离婚。”霍漱清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爸爸和妈妈会离婚吗?”念卿又问。

霍漱清微微一愣,看着孩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爸爸妈妈是不会离婚的,以后,我们一家人也不会再分开,明白吗?爸爸妈妈,念卿,还有嘉漱,我们一家人不会再分开了。等过完年,念卿就留在龙城上学,和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起,好吗?”

“真的吗,爸爸?”念卿笑着问。

霍漱清点头,道:“爸爸不会骗念卿的。”

“拉钩,爸爸和念念拉钩。”念卿得逞似地表情看着爸爸,道。

“好,拉钩。”霍漱清无奈地笑了,认认真真地和女儿拉钩。

仪式完毕,父女两个又看着在婴儿床里熟睡的小宝宝。

“念念想回来吗?”霍漱清问女儿。

他知道京里的教育要比龙城好很多,而且罗文茵给孩子请了很好的老师教导业余兴趣,这些条件,龙城很难达到的。再加上曾家那边带着念卿也是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不管是硬件还是软件,龙城都无法和京城相比。孩子现在又小——

念卿点头,道:“念念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不想回去了。”

“为什么?”霍漱清不禁问。

念卿看着爸爸,道:“每个小朋友都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不是吗?为什么爸爸要问为什么呢?”

孩子的表情又认真又好像觉得爸爸的问题很奇怪,让霍漱清看了不禁笑了。

怪不得苏凡老跟他哭诉无力应对念卿的小脑袋,这小家伙,真是,这思维真是让他也有些难以招架。

可是,霍漱清觉得很开心,抱住女儿的小脑袋,额头贴着女儿的额头,笑着说:“爸爸的念念最聪明了。”

念卿却不懂爸爸怎么这样,抬起头眨着两只大眼睛,一脸莫名地看着爸爸。

苏凡进来的时候,这父女两个人就在婴儿床边小心地摸着小宝宝的脚,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相似。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里投进来,照着整个屋子里都暖洋洋的。

“我哥和我嫂子来了。”苏凡对霍漱清道。

“已经到了吗?”霍漱清问。

“他们刚刚打电话说已经下飞机了。”苏凡道。

“哦,你安排好午饭了没有?”霍漱清道,“难得希悠能休息一天,可别怠慢了他们。”

“你放心,张阿姨会处理好的。”苏凡道,坐在丈夫和女儿身边。

念卿却从爸爸的腿上滑下去,爬上了妈妈的膝盖,苏凡笑着,道:“你这个娇气包啊!”

孩子却不管妈妈说什么,小脑袋在妈妈的脸上蹭着。

这样无言的动作,让苏凡的心里一阵酸。

想想念卿长到现在,除了前两年她带的比较多以外,自从和霍漱清重逢以来,这孩子就很少跟着自己了。特别是和罗文茵相认之后,念卿很多时间都在别人的照顾之下,不是江彩桦,就是罗文茵和保姆,或者就是薛丽萍。在苏凡出事住院后,孩子更是——

而念卿的童年,就那么几年的时间,在这有限的几年了,她和霍漱清长期缺失。现在又有了小宝宝,念卿就被迫长大了。

想到此,苏凡的双眼不禁模糊了,把孩子抱在怀里不动。

霍漱清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也有同样的感触,拥住妻子和女儿。

“等过完年就给孩子办入学手续。”霍漱清轻声道,苏凡点头。

阳光和煦,依旧无声地照着这个世界。

很快的,等孩子满月的时候,霍漱清也在新一年的省人代会上被正式选为省长,一切就这样安定了下来。

过年了,苏凡和霍漱清,则是带着两个孩子陪薛丽萍一起回了榕城,杨梓桐也回来了,这一家人,就这样团聚了。等初三的时候,霍漱清和苏凡再带着两个孩子回京,同曾家团聚。

除夕夜,整个城市,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团圆的喜悦之中。霍漱清带着念卿在院子里放鞭炮放烟花,苏凡抱着儿子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爸爸姐姐。没过多久,嘉漱睡着了,外面那么大的声音也丝毫不能影响他的睡眠,苏凡不禁有些无奈,把孩子放在壁炉边的婴儿车里,这车子,还是当年念卿用过的。

霍佳敏的婆婆去世了,今年是第一个新年,一家子就去了杨家陪着老头子过年,霍家就只剩下薛丽萍和儿子一家。

看着婆婆认真地换着公公的遗像前面鲜花,苏凡走了过去。

“妈,我来帮您。”她说。

薛丽萍笑了下,道:“太长时间不在家,也没好好照看你爸,不知道他是不是又不高兴了,肯定又在说我了。”

苏凡心想,去世了的人怎么还会想呢,都是婆婆的心病吧!

“不会的,您别多想。”苏凡道。

“老头子啊,做梦都不会想到漱清有儿子了。那些年活着的时候,他就一直盼着抱孙子,可是到死都没有等到。”薛丽萍说着,叹了口气,“是不是我们两个人早点支持漱清离婚,老头子就不会带着这个遗憾去那边了呢?”

苏凡没有说话。

“我们啊,都是太固执了啊!”薛丽萍道。

今天的年夜饭是保姆准备饭菜才走的,饺子放在冰箱里,一煮就好,至于凉菜也是兑好了调料,只不过没有拌,热菜就只做了简单的两样炖菜,在炉子上放着热。因为今天霍佳敏不在,这家里一个刚刚出月的产妇,一个老太太,一个从不下厨的男人,还有就是两个孩子了,哪个也指望不上做年夜饭。

苏凡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说:“妈,我去把菜弄好,吃饭吧?”

薛丽萍点点头,道:“要不要我帮你?”

苏凡摇头,道:“我没问题的,您休息一会儿。”

薛丽萍看着儿媳妇的背影,叹了口气,望向丈夫的遗像,低声道:“霍泽楷,你儿子给咱们找了个好儿媳妇啊!以前,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你要是还听得见我说话,就别笑话我了,好吗?”

院子里放鞭炮烟火的父女两个,披着一身的炸药味道进了屋,念卿开心地不行,跳着就跑进了卫生间去洗手。霍漱清看着母亲站在父亲遗像边,没有走过去。

团聚的时候,很多话,就不需要说出口了,脸上的笑容就已经足够表达心情。

新的一年,在无数的鞭炮声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中来到了这个世界。

苏凡刚把孩子放进婴儿床里,就看见霍漱清打着呵欠摇着脖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困了?”她问。

“念卿缠着我给她讲故事,讲完一个又一个,最后讲的我都睡着了,她还睁着眼睛清醒地不得了。”霍漱清叹气道,坐在沙发上揉着僵硬了脖子。

苏凡笑了,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道:“来,我来给你揉吧!”霍漱清便侧过身,背对着她。

“她就是那个样子啊,想让她睡觉,真的不容易!”苏凡笑着说。

“我希望嘉漱将来不要和姐姐一样,要不然他爸爸要少活好几年。”霍漱清道。

“当爸爸就是这么不容易啊!所以,任重道远,霍漱清同志!”苏凡笑道。

霍漱清无声笑了,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念卿和我说,以前小飞会给她打电话,在电话里讲故事哄她睡觉,是吗?”

苏凡的手顿住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微笑着说:“是啊,是的。那个时候,要是晚上接不到逸飞的电话,她就哭着不睡呢,谁哄也没用。”

霍漱清望着卧室门的方向,想了想,道:“我们,去看看小飞吧!”

苏凡点头。

覃逸飞——

这天夜里,苏凡梦见了覃逸飞,梦见了以前和他一起工作,带着念卿玩的情形,等到梦醒了,却发现枕头都湿了。

“我这次回去想和我嫂子商量一下开店的事情。不过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一边给他揉着肩,苏凡说道。

“奇怪什么?”他不解,问道。

“方希悠,请你,注意你的语言!”他的嘴唇抽动着,过了好几秒钟,才把这几个字挤出了牙齿。

她一动不动,盯着他。

“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你,不许用你邪恶的想法去猜测别人。”他说道。

方希悠也知道自己刚刚有点口不择言,心理有点出于劣势,别过脸,躲过了他的视线。

可是,她不愿就此败阵,否则——

“对不起!”她低声说。

曾泉起身,

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她手里,她泪眼蒙蒙地看着他。

可他似乎不愿再看她一眼,道:“我们的事,和她无关。我去书房睡了,明天早上把离婚协议书给你”说完,他就离开了。

方希悠看着茶几上那溢出来的啤酒,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那啤酒罐一样,被他重重地拍了下去,然后,就碎了。

离婚?离婚?她和曾泉,怎么会离婚?

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提,她以为他们会有时间来让彼此重新相爱,她以为——

到头来,一切都只是她的以为!

曾泉躺在书房的床上,床头的灯,昏黄得投了下来。

解脱了吗?他,以后终于不用再演戏了吗?

可是,他爱的人,那个可以让他心头悸动的人,又在何处?

冷静下来,他才想起自己刚刚和方希悠说的离婚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也许父亲会骂他,岳父也会来找他谈,他很清楚自己和方希悠结婚的意义,也同样清楚离婚会让两家发生怎样的变化,可是,他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能把自己的人生埋葬在一段毫无激情和希望的婚姻里面。

霍漱清跟他说,一旦做了决定,就要想好如何收场。就像霍漱清当年一样,决定了离婚,就要承担离婚的后果。他,能够承担的了吗?

这一夜,终究是难以入眠,却是这几年以来最轻松的一个夜晚。

睡不着,曾泉起身,打开电脑,开始准备离婚协议。

为了自由,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幽深的夜色,想起了当年和苏凡在云城的点点滴滴,想起她带给他的惊喜和意外,嘴角露出深深的笑意。

到了现在,尽管曾经爱过她,尽管曾经想过要和她在一起,那些只不过是曾经了。她是他的妹妹,而他,也要追寻自己的真爱,去找到那个让他血液燃烧的女孩子!

敲击键盘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那么的清晰。

而这一夜,对于方希悠来说也是难以合眼。

睡在自己床上的霍漱清,半夜里醒来了,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想起之前和曾泉聊的事情,心里生出隐隐的担忧。如果曾泉真的离婚了——恐怕,想要离婚没那么容易吧!

可是,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不是么?不管现在的决定在将来看来是对还是错,起码在现在是最好的选择。

霍漱清看着苏凡,俯身轻轻亲了下她的脸颊。

谢谢你,丫头,谢谢你让我找到了自己!希望,曾泉他也可以找到自己吧!

然而,他口腔里的热气,让她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着他。

“怎么醒来了?”他问,“是不是口渴?”

她轻轻摇头,刚要说话,却觉得嗓子是有点干,便说:“我想喝点水。”

霍漱清笑了,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端了过来,扶着她坐起身。

苏凡猛喝了几口,觉得舒服点了,才道:“我,做了个噩梦。”

“什么?”他问。

“我梦见我哥被人打了,身上都是血——”她说着,看着他,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霍漱清微微一愣,看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他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你说,我哥和我嫂子——”苏凡道。

“他们——”霍漱清想了想,想想可能发生的事,道,“不管他们做什么选择,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是成年人了,会处理好的。”

“你知道什么吗?”苏凡问。

“你啊,别胡思乱想了,明天早上我们就走,你就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记住了没有?”霍漱清道。

苏凡深深叹了口气,在霍漱清的劝说下,躺下睡觉了。

但愿自己的这个梦只是个梦!

次日天还没亮,方希悠就在床头看见了曾泉放着的离婚协议书,她拿起来看了下,内容很简单,几乎没什么。两个人的婚姻虽然持续了几年,可是没有任何经济纠纷之类的,因此,即便是谈起离婚,也很简单。

看了几眼,方希悠把协议书塞进了床头柜,长长呼出一口气。

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今天开始要去工作了。

尽管一夜无眠,可方希悠还是靠着咖啡和精致的妆容,以完美的精神状态出现在了自己的新岗位上,没有人看得到她笑容背后隐藏的悲哀。

一大早,苏凡和霍漱清一起送女儿去上学,念卿知道父母要离开她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孩子虽然心里有些难过,可是也没有说到了哭着不让他们走的地步,只是在走进教室之前让爸爸妈妈抱着她亲了下,说:“你们要来看我哦!拉钩!”

苏凡含泪点头,霍漱清亲了下女儿的脸蛋,勾着女儿的小指头拉钩。

终究还是孩子,抱着爸爸的脖子,小脑袋搭在爸爸的肩上,还是哭了。

“乖乖,不哭不哭,爸爸妈妈会来看你的!”苏凡擦着女儿的眼泪,道。

念卿泣不成声,抽泣着,冬日的冷风吹来,泪水就要结成冰。

苏凡也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霍漱清简直是要手忙脚乱了。

“乖宝宝,那,等一阵子爸爸来接你,我们一家人一起住,好吗?别哭了。”霍漱清只好说。

念卿抽泣着,声音哽咽着不能连贯了,问爸爸道:“爸爸不要骗我,爸爸一定要来接念念,念念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苏凡没料到一直对她离开没有感觉的念卿,竟然在离别之际如此难过。可是,孩子还终究是很懂事的,被爸爸抱着劝了一会儿之后,念卿就乖乖跟着老师走了,每走一步,就不停地回头看着。

霍漱清揽着苏凡的肩膀,面带微笑朝着女儿挥手。

等到孩子的影子再也看不见,霍漱清才拥着妻子离开了学校。

坐在车上,苏凡捂着脸哭了起来。

“没事,念卿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适应的。”霍漱清劝道。

苏凡擦去眼泪,一言不发。

对于她来说,除了中枪昏迷那些日子和女儿分开以外,在念卿出生以来,母女二人就再也没有分开过。而现在——

“你说,我们是不是因为这个宝宝而牺牲了念卿的童年?”苏凡望着他,问。

霍漱清微微一愣,看着她,道:“没那么夸张。我们这代人都是和兄弟姐妹一起长大的,父母因为工作的原因和我们分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说为了哪个孩子或者什么牺牲了孩子的童年,是你想太多了。”

苏凡只是看着他。

“别瞎想了,一切都会好的,放心!”他拥着她,道。

“我只是觉得,觉得念卿太懂事了,我,不喜欢她这样。她只是个孩子啊!”苏凡道。

霍漱清微微笑了,道:“也许是因为她将来注定要去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所以上天才让她比同龄人多懂一点。你应该高兴才是,起码,将来你不用担心她会像你一样。”

“我?我怎么了?”她问。

“你啊,总是叫人不放心!”他含笑望着她,道。

她知道霍漱清是在和她开玩笑,安抚她的心,可是,孩子太懂事,也——

回到曾家,两个人待了一会儿,罗文茵和曾泉就陪着他们去了机场。候机的时候,霍漱清看着罗文茵和苏凡母女在一旁说话,就拉着曾泉走到僻静处,低声问“你和希悠,怎么样了?”

“我写了离婚协议书给她了。”曾泉道。

霍漱清愣住了,没想到曾泉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沉默片刻后才说:“你不和爸爸说吗?”

“我不说,希悠也会去说的。”曾泉叹道。

霍漱清明白他的意思,方希悠是不会同意离婚的,便说:“你自己想清楚,如果真的想要离婚,就要承受随之而来的一切压力。如果你是想通过离婚来改善你们的关系,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趁着事情还没人知道,你和希悠好好谈谈,收回这个念头——”

“我明白,只是,这件事上,我是认真的,既然我和她没有办法继续生活下去,那还有什么必要再绑在一起呢?时间越拖,对两个人的伤害越大。等到以后,她就只会恨我,我也只会恨她了。”曾泉打断他的话,道。

是啊,夫妻变仇人的,也并非少数。

霍漱清深刻了解曾泉的婚姻状况,正如过去的他自己一样,他不知道该支持曾泉还是劝说他放弃离婚的念头,看着一旁苏凡脸上浅浅的笑容,他转过头低声对曾泉道:“我都必须有一次争取自己幸福的机会,可是,在放弃原有的状态之前,必须三思而行。因为,或许你放弃的是你的痛苦,而或许,你放弃的是你的幸福。因为很多的幸福,第一时间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并不是我们熟悉的样子。如果我们因为自己对于它的陌生和疏离而轻易放弃,去寻找自己想象的幸福生活,或许会一无所获。”

曾泉看着他,良久才说:“你觉得我做错了,是吗?”

“我不知道,只是我觉得,你和希悠的情况和我当初不同,希悠她不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她时时刻刻都是在意你的,这一点,对于你来说很重要。有个女人,把你当做她世界的中心,这是你幸福的基础。我想,希悠她可能只是在表达方式上出了问题,她的个性和苏凡不同,她是那种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这一点,你比谁都要清楚。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你们的婚姻里面非爱情因素占了太多的分量,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你爱她吗?如果你的心里还有爱,那就收回之前的决定,想办法去改变她。如果不爱,那就坚持你的做法,离婚看起来残忍,可是对彼此也是一个解脱的机会。”霍漱清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曾泉却是一言不发。

是对是错,都已经走出这一步了,不是吗?

“你们在聊什么?”苏凡起身走过来,含笑问道。

曾泉笑了下,看着霍漱清。

“没什么,男人之间的话题。”霍漱清道。

“才借走了这么一会儿你就着急了?你们都老夫老妻了,没必要这么腻味吧?”曾泉笑道。

苏凡挽着霍漱清的胳膊,含笑望着曾泉,道:“我怕你欺负他!”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敢欺负他啊?苏凡,你也真是看得起我!”曾泉笑着说。

苏凡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曾泉。

猛地,她想起一件事,对霍漱清道:“我有话和我哥说,你先回避一下。”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曾泉。

曾泉对他笑了,道:“看,我也还是有点面子的。”

霍漱清微微笑了,道:“那你们两个聊吧,我去那边坐坐。”说完,霍漱清就走开了,苏凡和曾泉坐在那里。

“怎么了?这么严肃的?”曾泉笑问。

苏凡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只是,”顿了片刻,她望着他,“不管做什么,别太委屈自己了。”

曾泉愣住了,定定地盯着她。

她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最近,最近心里老不安生,所以也就,胡思乱想什么的。”

曾泉微微一笑,安慰她道:“放心,我不会那么脆弱的,你不要想我的事,照顾好自己,明白吗?”

苏凡点头。

曾泉注视着她,似乎和她认识这么多年来,她就没有变过。

他笑了下,道:“念卿也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苏凡不语。

心里隐隐的担忧困扰着她,让她——

这时,罗文茵过来,苏凡就起来了,没一会儿,飞机也要起飞了。

苏凡和霍漱清一起上了飞机,罗文茵和曾泉就离开了。

这座城市,在他们的脚下越来越小,飞机在云层里平稳飞行着,苏凡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新的家,就在前方,那么,她和霍漱清的未来,也会是这样平稳的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怎么会希望平稳呢?是因为年纪大了吗?

过了几个小时,飞机降落了,苏凡跟着霍漱清下了飞机,冯继海和张阿姨,以及苏凡不认识的一些人在迎接他们。

霍漱清直接从机场去了单位,苏凡则在张阿姨和冯继海的陪同下去了新家。

新的生活,美好的新生活,在她的面前已经铺开。

霍漱清新来的这个省,西南面和江宁省毗邻,因此,距离苏凡的老家也很近,气候各方面都是适应的。

毕竟是冬天,北方的冬天,一出门就冷的不行,苏凡一出去就得把自己包成个粽子。还好这里的风没有京城那么大,也算是可以接受了。

新家是省里给霍漱清提供的公房,地段当然是省城最好的,位于闹市区,小区里却是安静极了。他们住的,是五号小院,家里除了张阿姨,还请了一个阿姨,张阿姨便做起了管家,主要职责是照顾苏凡。

得知霍漱清的妻子到来,省委书记做东,邀请省里的一些领导和家属,为霍漱清夫妻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迎宴会。当大腹便便的苏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尽管她是孕妇,却让其他的女人都相形见绌了,大家赞叹年轻的霍省长娶了如此年轻漂亮的妻子。苏凡并不像其他的太太那样会说话,对于别人的赞赏,只是含笑道谢。

“听说霍夫人以前做婚纱设计?”一位太太问道。

“是啊,我侄女儿还给我看过专访你的杂志呢!好厉害的,还拿过奖啊!”另一位太太说道。

苏凡知道,别人这些话,并不见得就是真心夸她,可她还是要很真诚地表达谢意。

“那你就这么放弃了?很可惜呢!”一位太太道。

“呃,等孩子生出来以后可能就会继续做设计了吧!我和一个嫂子约好了,她出钱我出力,我们合作。”苏凡含笑道。

“真的啊?”众家眷道。

“到时候还请各位姐姐给我多介绍点生意!”苏凡微笑着说。

“客气客气,那是一定的!”众人纷纷点头道。

霍漱清的余光,始终都在妻子的身上,他是有点担心她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需要担心的样子。

“霍省长真是心疼老婆啊!这眼睛就没从身上离开一分钟。”一位领导笑着说。

霍漱清不禁笑了,却没有说话。

“那么年轻漂亮的老婆,肯定看不够的。”另一位年长的领导开玩笑着说。

宴会,热热闹闹的举行着,苏凡是看不出其中的真真假假,却也知道霍漱清初来乍到会有多么的不容易,毕竟他在这里毫无根基。偶尔将视线瞥向他,就看见他脸上那熟悉的笑容,脑子里便回想着母亲,想着母亲会在这样的场合怎么做。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那么,她也必须为了霍漱清去维护一些必要的关系,尽管她做的肯定不如母亲那么好,却还是一定要去努力做,为了他!

回家的路上,苏凡靠在他的怀里,望着窗外的夜色,又看看他。

“笑什么?”他亲了下她的额头,问。

她轻轻摇头,道:“我觉得她们都挺好相处的,呃,都挺不错。”

他点点头,道:“那就好!反正面子上大家都会好好儿的,你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别太刻意做什么。”

“嗯,我知道了。”苏凡道,“她们问起我婚纱店的事,还说看过我的专访,问我会不会继续做婚纱设计什么的。”

关于她,别人也不好问什么,她和霍漱清的过去,就算是别人不清楚,也猜得出一二,问了反倒是尴尬。那些太太们都是人精,哪个会去犯这种忌讳呢?问她的婚纱的事情,才是最安全的。霍漱清很清楚这一点,听苏凡这么说,他便点点头。

“我和她们说以后会重新开店,重新开始设计师的工作,还说情她们帮我介绍生意呢!”她说。

“连这个都说了?”霍漱清笑问。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问。

霍漱清摇头,道:“没事,反正以后他们都要知道的。”

“我怕给你添麻烦。”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低声道。

“哪有那么多事呢?不用太在意的,你又不是个贪心的人,能出什么事?何况,生意的具体事情会有潘蓉盯着,有问题的话,她会把关的。”霍漱清道。

苏凡听着他的话,想起了之前一直帮着自己的覃逸飞,今后——

也是好事啊!不能再影响他的生活了呢,她都耽搁他多少年了,怎么可以继续下去?不能啊!

“不要有负担,凭着你的本心去做就可以了!”霍漱清抚摸着她的长发,道。

苏凡点头。

霍漱清看着她,本来想问这两天有没有接到曾家的电话,有没有听到曾泉和方希悠怎么样了,却见她没主动说,也就不问了。她要是知道了什么的话,会和他说的,他没必要追着她问。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着。

每天,霍漱清忙着自己的公事。不管他怎么忙,都会在中午给她打电话,问她的情况,吃饭啊,心情啊,身体啊,什么的。晚上即便他回来的晚,也会提前给她说,让她不要等自己了。距离预产期不远了,她可不能再熬夜了。

每天,苏凡在张阿姨的照顾下,在院子里散步,或者去附近的超市商场之类的。她的医疗记录也从京里的医生那里转到了省医院的妇产科专家那里,时间,就在默默朝着生产的那一天走着。

然而,苏凡丝毫不知道曾泉和方希悠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也没人知道他们要离婚的事情。

由于苏凡第一胎是剖腹产的,医生建议第二胎也尽早剖出来,以免影响第一胎那个伤口。于是,大家开始为孩子选一个生日。最后,苏凡跟霍漱清提出,在霍泽楷生日的那一天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霍漱清讶然地看着她。

她拿着台历,看着上面的数字,道:“我觉得这个日子最好了,我奶奶说,男孩子生在八日是最好的,有福气,你看,这一天是农历的二十八,多好的日子,对不对?”她说着,看了他一眼。

霍漱清接过台历,那一天,这个月农历二十八,曾经是父亲的生日,现在是父亲的生忌。每年到了这一天,母亲和姐姐都会去父亲的墓前献花。而苏凡——他和苏凡结婚以后,他们并没有在这一天去过父亲的墓前,也没有在苏凡面前提过这一天。

他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她也在看着他。

她没有跟他说,自己为什么选这一天,就是因为这一天是他父亲的生日,她知道他对父亲的去世一直耿耿于怀,从来都没有放下,一直在自责。她不想他在继续活在对父亲的歉疚和自责之中,虽然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可是——

霍漱清右手的食指,轻轻抚摸着那个日子的数字,盯着那里,鼻头不禁有点酸涩,抬手习惯性地摸了下鼻子,等到开口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这一天——”他开口,听见自己声音的异常,有点尴尬地笑了下,苏凡的心却疼了。

她知道他是心里难受,声音才这样的,不禁握住了他的手。

他看着她,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然后继续看着台历,清了下嗓子,道:“这一天,其实,是,是我爸的生日。他活着的时候,我妈很重视这一天的,我记得,记得以前在榕城工作的时候,每年到了这一天,我妈都要提前好几天准备,给我爸准备礼物啊,那一天的饭菜啊,什么的。生怕我和我姐忘记,她总是提前一周给我们提醒,叫我们一定要抽出时间回家,陪我爸过生日。可是,”他顿了下,“在我爸退休前,不管是这一天,还是其他的日子,他很难按时回来,我记得,好多年吧,我妈都要我们坐在餐桌边等着我爸回来开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手指,依旧在台历上磨蹭着。

苏凡依偎在他的胳膊上,道:“你爸爸工作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