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错爱 蓝灵玉 23714 字 10个月前

“方希悠,请你,注意你的语言!”他的嘴唇抽动着,过了好几秒钟,才把这几个字挤出了牙齿。

她一动不动,盯着他。

“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你,不许用你邪恶的想法去猜测别人。”他说道。

方希悠也知道自己刚刚有点口不择言,心理有点出于劣势,别过脸,躲过了他的视线。

可是,她不愿就此败阵,否则——

“对不起!”她低声说。

曾泉起身,

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她手里,她泪眼蒙蒙地看着他。

可他似乎不愿再看她一眼,道:“我们的事,和她无关。我去书房睡了,明天早上把离婚协议书给你”说完,他就离开了。

方希悠看着茶几上那溢出来的啤酒,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那啤酒罐一样,被他重重地拍了下去,然后,就碎了。

离婚?离婚?她和曾泉,怎么会离婚?

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提,她以为他们会有时间来让彼此重新相爱,她以为——

到头来,一切都只是她的以为!

曾泉躺在书房的床上,床头的灯,昏黄得投了下来。

解脱了吗?他,以后终于不用再演戏了吗?

可是,他爱的人,那个可以让他心头悸动的人,又在何处?

冷静下来,他才想起自己刚刚和方希悠说的离婚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也许父亲会骂他,岳父也会来找他谈,他很清楚自己和方希悠结婚的意义,也同样清楚离婚会让两家发生怎样的变化,可是,他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能把自己的人生埋葬在一段毫无激情和希望的婚姻里面。

霍漱清跟他说,一旦做了决定,就要想好如何收场。就像霍漱清当年一样,决定了离婚,就要承担离婚的后果。他,能够承担的了吗?

这一夜,终究是难以入眠,却是这几年以来最轻松的一个夜晚。

睡不着,曾泉起身,打开电脑,开始准备离婚协议。

为了自由,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幽深的夜色,想起了当年和苏凡在云城的点点滴滴,想起她带给他的惊喜和意外,嘴角露出深深的笑意。

到了现在,尽管曾经爱过她,尽管曾经想过要和她在一起,那些只不过是曾经了。她是他的妹妹,而他,也要追寻自己的真爱,去找到那个让他血液燃烧的女孩子!

敲击键盘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那么的清晰。

而这一夜,对于方希悠来说也是难以合眼。

睡在自己床上的霍漱清,半夜里醒来了,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想起之前和曾泉聊的事情,心里生出隐隐的担忧。如果曾泉真的离婚了——恐怕,想要离婚没那么容易吧!

可是,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不是么?不管现在的决定在将来看来是对还是错,起码在现在是最好的选择。

霍漱清看着苏凡,俯身轻轻亲了下她的脸颊。

谢谢你,丫头,谢谢你让我找到了自己!希望,曾泉他也可以找到自己吧!

然而,他口腔里的热气,让她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着他。

“怎么醒来了?”他问,“是不是口渴?”

她轻轻摇头,刚要说话,却觉得嗓子是有点干,便说:“我想喝点水。”

霍漱清笑了,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端了过来,扶着她坐起身。

苏凡猛喝了几口,觉得舒服点了,才道:“我,做了个噩梦。”

“什么?”他问。

“我梦见我哥被人打了,身上都是血——”她说着,看着他,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霍漱清微微一愣,看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他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你说,我哥和我嫂子——”苏凡道。

“他们——”霍漱清想了想,想想可能发生的事,道,“不管他们做什么选择,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是成年人了,会处理好的。”

“你知道什么吗?”苏凡问。

“你啊,别胡思乱想了,明天早上我们就走,你就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记住了没有?”霍漱清道。

苏凡深深叹了口气,在霍漱清的劝说下,躺下睡觉了。

但愿自己的这个梦只是个梦!

次日天还没亮,方希悠就在床头看见了曾泉放着的离婚协议书,她拿起来看了下,内容很简单,几乎没什么。两个人的婚姻虽然持续了几年,可是没有任何经济纠纷之类的,因此,即便是谈起离婚,也很简单。

看了几眼,方希悠把协议书塞进了床头柜,长长呼出一口气。

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今天开始要去工作了。

尽管一夜无眠,可方希悠还是靠着咖啡和精致的妆容,以完美的精神状态出现在了自己的新岗位上,没有人看得到她笑容背后隐藏的悲哀。

一大早,苏凡和霍漱清一起送女儿去上学,念卿知道父母要离开她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孩子虽然心里有些难过,可是也没有说到了哭着不让他们走的地步,只是在走进教室之前让爸爸妈妈抱着她亲了下,说:“你们要来看我哦!拉钩!”

苏凡含泪点头,霍漱清亲了下女儿的脸蛋,勾着女儿的小指头拉钩。

终究还是孩子,抱着爸爸的脖子,小脑袋搭在爸爸的肩上,还是哭了。

“乖乖,不哭不哭,爸爸妈妈会来看你的!”苏凡擦着女儿的眼泪,道。

念卿泣不成声,抽泣着,冬日的冷风吹来,泪水就要结成冰。

苏凡也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霍漱清简直是要手忙脚乱了。

“乖宝宝,那,等一阵子爸爸来接你,我们一家人一起住,好吗?别哭了。”霍漱清只好说。

念卿抽泣着,声音哽咽着不能连贯了,问爸爸道:“爸爸不要骗我,爸爸一定要来接念念,念念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苏凡没料到一直对她离开没有感觉的念卿,竟然在离别之际如此难过。可是,孩子还终究是很懂事的,被爸爸抱着劝了一会儿之后,念卿就乖乖跟着老师走了,每走一步,就不停地回头看着。

霍漱清揽着苏凡的肩膀,面带微笑朝着女儿挥手。

等到孩子的影子再也看不见,霍漱清才拥着妻子离开了学校。

坐在车上,苏凡捂着脸哭了起来。

“没事,念卿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适应的。”霍漱清劝道。

苏凡擦去眼泪,一言不发。

对于她来说,除了中枪昏迷那些日子和女儿分开以外,在念卿出生以来,母女二人就再也没有分开过。而现在——

“你说,我们是不是因为这个宝宝而牺牲了念卿的童年?”苏凡望着他,问。

霍漱清微微一愣,看着她,道:“没那么夸张。我们这代人都是和兄弟姐妹一起长大的,父母因为工作的原因和我们分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说为了哪个孩子或者什么牺牲了孩子的童年,是你想太多了。”

苏凡只是看着他。

“别瞎想了,一切都会好的,放心!”他拥着她,道。

“我只是觉得,觉得念卿太懂事了,我,不喜欢她这样。她只是个孩子啊!”苏凡道。

霍漱清微微笑了,道:“也许是因为她将来注定要去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所以上天才让她比同龄人多懂一点。你应该高兴才是,起码,将来你不用担心她会像你一样。”

“我?我怎么了?”她问。

“你啊,总是叫人不放心!”他含笑望着她,道。

她知道霍漱清是在和她开玩笑,安抚她的心,可是,孩子太懂事,也——

回到曾家,两个人待了一会儿,罗文茵和曾泉就陪着他们去了机场。候机的时候,霍漱清看着罗文茵和苏凡母女在一旁说话,就拉着曾泉走到僻静处,低声问“你和希悠,怎么样了?”

“我写了离婚协议书给她了。”曾泉道。

霍漱清愣住了,没想到曾泉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沉默片刻后才说:“你不和爸爸说吗?”

“我不说,希悠也会去说的。”曾泉叹道。

霍漱清明白他的意思,方希悠是不会同意离婚的,便说:“你自己想清楚,如果真的想要离婚,就要承受随之而来的一切压力。如果你是想通过离婚来改善你们的关系,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趁着事情还没人知道,你和希悠好好谈谈,收回这个念头——”

“我明白,只是,这件事上,我是认真的,既然我和她没有办法继续生活下去,那还有什么必要再绑在一起呢?时间越拖,对两个人的伤害越大。等到以后,她就只会恨我,我也只会恨她了。”曾泉打断他的话,道。

是啊,夫妻变仇人的,也并非少数。

霍漱清深刻了解曾泉的婚姻状况,正如过去的他自己一样,他不知道该支持曾泉还是劝说他放弃离婚的念头,看着一旁苏凡脸上浅浅的笑容,他转过头低声对曾泉道:“我都必须有一次争取自己幸福的机会,可是,在放弃原有的状态之前,必须三思而行。因为,或许你放弃的是你的痛苦,而或许,你放弃的是你的幸福。因为很多的幸福,第一时间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并不是我们熟悉的样子。如果我们因为自己对于它的陌生和疏离而轻易放弃,去寻找自己想象的幸福生活,或许会一无所获。”

曾泉看着他,良久才说:“你觉得我做错了,是吗?”

“我不知道,只是我觉得,你和希悠的情况和我当初不同,希悠她不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她时时刻刻都是在意你的,这一点,对于你来说很重要。有个女人,把你当做她世界的中心,这是你幸福的基础。我想,希悠她可能只是在表达方式上出了问题,她的个性和苏凡不同,她是那种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这一点,你比谁都要清楚。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你们的婚姻里面非爱情因素占了太多的分量,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你爱她吗?如果你的心里还有爱,那就收回之前的决定,想办法去改变她。如果不爱,那就坚持你的做法,离婚看起来残忍,可是对彼此也是一个解脱的机会。”霍漱清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曾泉却是一言不发。

是对是错,都已经走出这一步了,不是吗?

“你们在聊什么?”苏凡起身走过来,含笑问道。

曾泉笑了下,看着霍漱清。

“没什么,男人之间的话题。”霍漱清道。

“才借走了这么一会儿你就着急了?你们都老夫老妻了,没必要这么腻味吧?”曾泉笑道。

苏凡挽着霍漱清的胳膊,含笑望着曾泉,道:“我怕你欺负他!”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敢欺负他啊?苏凡,你也真是看得起我!”曾泉笑着说。

苏凡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曾泉。

猛地,她想起一件事,对霍漱清道:“我有话和我哥说,你先回避一下。”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曾泉。

曾泉对他笑了,道:“看,我也还是有点面子的。”

霍漱清微微笑了,道:“那你们两个聊吧,我去那边坐坐。”说完,霍漱清就走开了,苏凡和曾泉坐在那里。

“怎么了?这么严肃的?”曾泉笑问。

苏凡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只是,”顿了片刻,她望着他,“不管做什么,别太委屈自己了。”

曾泉愣住了,定定地盯着她。

她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最近,最近心里老不安生,所以也就,胡思乱想什么的。”

曾泉微微一笑,安慰她道:“放心,我不会那么脆弱的,你不要想我的事,照顾好自己,明白吗?”

苏凡点头。

曾泉注视着她,似乎和她认识这么多年来,她就没有变过。

他笑了下,道:“念卿也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苏凡不语。

心里隐隐的担忧困扰着她,让她——

这时,罗文茵过来,苏凡就起来了,没一会儿,飞机也要起飞了。

苏凡和霍漱清一起上了飞机,罗文茵和曾泉就离开了。

这座城市,在他们的脚下越来越小,飞机在云层里平稳飞行着,苏凡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新的家,就在前方,那么,她和霍漱清的未来,也会是这样平稳的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怎么会希望平稳呢?是因为年纪大了吗?

过了几个小时,飞机降落了,苏凡跟着霍漱清下了飞机,冯继海和张阿姨,以及苏凡不认识的一些人在迎接他们。

霍漱清直接从机场去了单位,苏凡则在张阿姨和冯继海的陪同下去了新家。

新的生活,美好的新生活,在她的面前已经铺开。

霍漱清新来的这个省,西南面和江宁省毗邻,因此,距离苏凡的老家也很近,气候各方面都是适应的。

毕竟是冬天,北方的冬天,一出门就冷的不行,苏凡一出去就得把自己包成个粽子。还好这里的风没有京城那么大,也算是可以接受了。

新家是省里给霍漱清提供的公房,地段当然是省城最好的,位于闹市区,小区里却是安静极了。他们住的,是五号小院,家里除了张阿姨,还请了一个阿姨,张阿姨便做起了管家,主要职责是照顾苏凡。

得知霍漱清的妻子到来,省委书记做东,邀请省里的一些领导和家属,为霍漱清夫妻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迎宴会。当大腹便便的苏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尽管她是孕妇,却让其他的女人都相形见绌了,大家赞叹年轻的霍省长娶了如此年轻漂亮的妻子。苏凡并不像其他的太太那样会说话,对于别人的赞赏,只是含笑道谢。

“听说霍夫人以前做婚纱设计?”一位太太问道。

“是啊,我侄女儿还给我看过专访你的杂志呢!好厉害的,还拿过奖啊!”另一位太太说道。

苏凡知道,别人这些话,并不见得就是真心夸她,可她还是要很真诚地表达谢意。

“那你就这么放弃了?很可惜呢!”一位太太道。

“呃,等孩子生出来以后可能就会继续做设计了吧!我和一个嫂子约好了,她出钱我出力,我们合作。”苏凡含笑道。

“真的啊?”众家眷道。

“到时候还请各位姐姐给我多介绍点生意!”苏凡微笑着说。

“客气客气,那是一定的!”众人纷纷点头道。

霍漱清的余光,始终都在妻子的身上,他是有点担心她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需要担心的样子。

“霍省长真是心疼老婆啊!这眼睛就没从身上离开一分钟。”一位领导笑着说。

霍漱清不禁笑了,却没有说话。

“那么年轻漂亮的老婆,肯定看不够的。”另一位年长的领导开玩笑着说。

宴会,热热闹闹的举行着,苏凡是看不出其中的真真假假,却也知道霍漱清初来乍到会有多么的不容易,毕竟他在这里毫无根基。偶尔将视线瞥向他,就看见他脸上那熟悉的笑容,脑子里便回想着母亲,想着母亲会在这样的场合怎么做。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那么,她也必须为了霍漱清去维护一些必要的关系,尽管她做的肯定不如母亲那么好,却还是一定要去努力做,为了他!

回家的路上,苏凡靠在他的怀里,望着窗外的夜色,又看看他。

“笑什么?”他亲了下她的额头,问。

她轻轻摇头,道:“我觉得她们都挺好相处的,呃,都挺不错。”

他点点头,道:“那就好!反正面子上大家都会好好儿的,你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别太刻意做什么。”

“嗯,我知道了。”苏凡道,“她们问起我婚纱店的事,还说看过我的专访,问我会不会继续做婚纱设计什么的。”

关于她,别人也不好问什么,她和霍漱清的过去,就算是别人不清楚,也猜得出一二,问了反倒是尴尬。那些太太们都是人精,哪个会去犯这种忌讳呢?问她的婚纱的事情,才是最安全的。霍漱清很清楚这一点,听苏凡这么说,他便点点头。

“我和她们说以后会重新开店,重新开始设计师的工作,还说情她们帮我介绍生意呢!”她说。

“连这个都说了?”霍漱清笑问。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问。

霍漱清摇头,道:“没事,反正以后他们都要知道的。”

“我怕给你添麻烦。”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低声道。

“哪有那么多事呢?不用太在意的,你又不是个贪心的人,能出什么事?何况,生意的具体事情会有潘蓉盯着,有问题的话,她会把关的。”霍漱清道。

苏凡听着他的话,想起了之前一直帮着自己的覃逸飞,今后——

也是好事啊!不能再影响他的生活了呢,她都耽搁他多少年了,怎么可以继续下去?不能啊!

“不要有负担,凭着你的本心去做就可以了!”霍漱清抚摸着她的长发,道。

苏凡点头。

霍漱清看着她,本来想问这两天有没有接到曾家的电话,有没有听到曾泉和方希悠怎么样了,却见她没主动说,也就不问了。她要是知道了什么的话,会和他说的,他没必要追着她问。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着。

每天,霍漱清忙着自己的公事。不管他怎么忙,都会在中午给她打电话,问她的情况,吃饭啊,心情啊,身体啊,什么的。晚上即便他回来的晚,也会提前给她说,让她不要等自己了。距离预产期不远了,她可不能再熬夜了。

每天,苏凡在张阿姨的照顾下,在院子里散步,或者去附近的超市商场之类的。她的医疗记录也从京里的医生那里转到了省医院的妇产科专家那里,时间,就在默默朝着生产的那一天走着。

然而,苏凡丝毫不知道曾泉和方希悠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也没人知道他们要离婚的事情。

由于苏凡第一胎是剖腹产的,医生建议第二胎也尽早剖出来,以免影响第一胎那个伤口。于是,大家开始为孩子选一个生日。最后,苏凡跟霍漱清提出,在霍泽楷生日的那一天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霍漱清讶然地看着她。

她拿着台历,看着上面的数字,道:“我觉得这个日子最好了,我奶奶说,男孩子生在八日是最好的,有福气,你看,这一天是农历的二十八,多好的日子,对不对?”她说着,看了他一眼。

霍漱清接过台历,那一天,这个月农历二十八,曾经是父亲的生日,现在是父亲的生忌。每年到了这一天,母亲和姐姐都会去父亲的墓前献花。而苏凡——他和苏凡结婚以后,他们并没有在这一天去过父亲的墓前,也没有在苏凡面前提过这一天。

他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她也在看着他。

她没有跟他说,自己为什么选这一天,就是因为这一天是他父亲的生日,她知道他对父亲的去世一直耿耿于怀,从来都没有放下,一直在自责。她不想他在继续活在对父亲的歉疚和自责之中,虽然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可是——

霍漱清右手的食指,轻轻抚摸着那个日子的数字,盯着那里,鼻头不禁有点酸涩,抬手习惯性地摸了下鼻子,等到开口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这一天——”他开口,听见自己声音的异常,有点尴尬地笑了下,苏凡的心却疼了。

她知道他是心里难受,声音才这样的,不禁握住了他的手。

他看着她,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然后继续看着台历,清了下嗓子,道:“这一天,其实,是,是我爸的生日。他活着的时候,我妈很重视这一天的,我记得,记得以前在榕城工作的时候,每年到了这一天,我妈都要提前好几天准备,给我爸准备礼物啊,那一天的饭菜啊,什么的。生怕我和我姐忘记,她总是提前一周给我们提醒,叫我们一定要抽出时间回家,陪我爸过生日。可是,”他顿了下,“在我爸退休前,不管是这一天,还是其他的日子,他很难按时回来,我记得,好多年吧,我妈都要我们坐在餐桌边等着我爸回来开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手指,依旧在台历上磨蹭着。

苏凡依偎在他的胳膊上,道:“你爸爸工作太忙了!”

霍漱清点头,道:“是啊,没想到我自己也和他一样,总是不能陪家人——”

“没事的,我理解你,没事的。”她安慰道。

他苦笑了,叹了口气,说:“我小时候会在意这种事,后来就不会了,可是我妈,我妈她不一样。要是我们等不到我爸回来,我妈就会让我们先吃饭,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等着我爸回来。有时候半夜起来,还会看见她坐在客厅里。”

“她一定很难过吧!”苏凡道。

霍漱清点头,道:“我想,是吧!”说着他望着她,“我不想你和孩子也这样,所以,我会尽力不让工作影响我们的家庭,可是,你也知道的,很多事不是我可以控制——”

她点头,道:“我明白。”看了一眼台历,她说,“那我们要不要在这一天把孩子生下来呢?”

霍漱清明白她是为了他才决定选这一天做孩子的生日的,却——

“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如果他是个男孩的话,可以像爷爷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么高大的——”她说。

霍漱清忍不住笑了,道:“你这思维,真是——”

“怎么了?”她问,看着他,她想了想,才说,“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选其他的日子好了,呃,毕竟孙子和爷爷同一天生日,好像有点,有点——”

“没事,就这一天吧!我们也没必要想那么多,新时代了,不用想什么忌讳之类的,你说是不是?”他看着她,道。

苏凡木然地点头。

他抬手抚摸着她的脸,良久,才说:“谢谢你,丫头。”

她按住他那只手,轻轻摇摇头。

“你,不用再为我担心了。”沉默片刻后,他才说。

她望着他。

“我爸的事,”他顿了下,“我想,他看到我们今天这么幸福的话,也会很开心,会为我高兴吧,我没有选错人,对不对?”

苏凡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一页,也该翻过去了。”他说着,看着台历。

“那,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生日是我选的,名字就交给你决定吧,免得你说我霸道!”她笑着说。

他微微笑了,道:“等生下来再想也不迟啊!我的智慧,想个名字还不简单?”

苏凡含笑不语。

窗外,飘起了雪花。

决定了孩子的生日,所有的一切计划就变得紧凑了起来。

霍漱清给母亲打电话说了这个决定,母亲深感欣慰,嘴上没说,心里却对儿媳妇有种说不出的感谢。于是,薛丽萍跟霍漱清说,自己很快就会过去龙城照看苏凡了。

龙城,这也就是霍漱清现在工作的地方。

母亲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霍漱清和霍佳敏都不支持母亲过去,可薛丽萍坚持,说什么“迦因生念卿的时候,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榕城,我们一家人都在一个城市也没法儿照看她,好不容易她能生第二个了,我怎么能在家里待着不去?我可要去看我的大孙子”。老太太固执的不行,谁都劝不住,也就任由她为所欲为了。于是,霍佳敏挑了个周末,乘飞机送母亲来了龙城。

罗文茵原本要过来的,可是曾元进这边事情太多,她根本脱不开身。再者,也是担心带着念卿过去给苏凡添乱,就索性留在家里等时间,等到生的那天再过去。

而时间,就是过的那么快。

政府单位到了年底就变得很忙——虽然霍漱清一年到头就没清闲过——可是,毕竟他初来乍到,共工作方面要理顺需要时间,了解民情干情也需要时间,即便是到了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也没法儿休息。还好,苏凡定的生产日期距离预产期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就算是迟点住院,基本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比如提前阵痛的情况。

薛丽萍担心的不行,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陪着儿媳妇生孩子,自然什么事情都要仔细到位,不出一点差池。于是,薛丽萍就提前催促苏凡去住院,可是,那么一来,霍漱清晚上就只能去医院里陪着了,苏凡不忍心,便和婆婆说“离预产期那么远的,不会出事,就算是开始痛的时候再去医院也不迟啊”。

在婆婆的眼里,苏凡这个儿媳妇的地位现在是高的不得了,霍佳敏还在弟弟面前调侃这个,说“这婆媳俩已经亲密到形成小圈子了”。苏凡这么坚持,薛丽萍也就不再勉强了。

然而,就在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的时候,就在一家人准备着迎接新生命到来的时候,就在原定新生命的生日到来前两天——

早上,苏凡正和婆婆一起吃早饭,霍漱清已经出门去了。突然,苏凡觉得小腹开始疼,盆骨也开始疼了。尽管没有顺产过,可是医生已经给她讲过阵痛是什么感觉了,于是,这个孩子,提前了很久来到了这个世上!

和张阿姨以及新保姆送着苏凡去医院的时候,薛丽萍就赶紧给儿子打电话,而此时,霍漱清已经到了一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去视察了,领着一大帮子省市领导在那里召开冬季抗旱现场会,这是老早就定下的事情。接到电话的时候,现场会正在开着。秘书一听老太太在电话里说的事,吓住了,赶紧跑到霍漱清身边耳语,将事情告知了他。

怎么会,这么快?霍漱清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可他总不能把这么多人扔在这里,自己跑去守着老婆生孩子吧?

可是,他答应过苏凡——

“霍省长——”秘书小声道。

霍漱清想了想,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妈,现在情况怎么样?到医院了没?”霍漱清走到旁边的休息室,给母亲打了过去。

“还在路上呢!你能过来吗?”母亲问。

因为苏凡第一胎是剖腹产生的,第二胎这样阵痛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在出门前,张阿姨就赶紧给医院打了电话,医生已经开始准备手术室和病房了。

霍漱清还没说话,就听电话里传来苏凡的声音——

“妈,别,别让他,别让他来了,没,没事的。”苏凡忍着痛,道。

这丫头!霍漱清的心颤抖着。

“妈,您把手机给她!”霍漱清道。

“喂——”苏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安心,可是,她终究是难以掩饰疼痛的信号。

“丫头,”霍漱清叫了声。

“嗯。”她紧咬唇角,答应了他一声。

霍漱清也知道现在情况危险,听着她并不规律的呼吸,鼻头不禁一酸。

“丫头,听我说,你是咱们家的英雄,是霍漱清最勇敢的宝贝,不要害怕,一定会没事的,好吗?”他鼓励着她,道。

“嗯,嗯。”她点头,咬着嘴唇,眼泪却流了下来,一旁的保姆赶紧给她擦着。

霍漱清听见她低低的哭泣声,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乖,听话,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好不好?”他安慰着她,哄劝着她。

“嗯,我知道,我知道。”她点头应道。

“好,丫头最乖了,等着我,好吗?”他的鼻腔里一股刺痛。

“嗯。”她应着,泪水,却还是流了下去。

霍漱清刚要说什么,就听她说:“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没事的,那就挂了,不说了。”说完,她从保姆的手里拿过手机,按掉了。

虽然很想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她不能啊,他有工作在,她怎么可以缠着他?

他说的对,她是最勇敢坚强的,他不在,她要保护孩子,她是妈妈啊!

“张阿姨,快到了没?”苏凡擦去脸上的泪,问道。

“马上就到了,过了十字路口就是了。”张阿姨答道,声音也急急的。

“迦因,现在怎么样?”婆婆忙问。

“没事,妈,我没事。”苏凡努力忍着痛,安慰婆婆道。

薛丽萍本想问“漱清快来了吗”,可是,看着苏凡的样子,她又不好问。

而霍漱清,挂了电话就回到了会议室,听着发言,脑子里——

而此时,苏凡已经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妇产科的手术室,不管走在哪里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紧张,排着一台又一台的手术。

鉴于苏凡病情的特殊,主治医生赶紧给她安排了手术台,一送进手术室就开始了手术。薛丽萍和两个保姆在外面焦急的等候着,身在京城的罗文茵,也同时得到了消息。

都说生孩子是女人在用生命战斗,尽管现在国内医疗水平比过去提高了很多,可是生孩子依旧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对于产妇和婴儿都是一样。罗文茵当然也知道苏凡此刻的危险状况,一刻也坐不住,然而飞机的航班有限,不是想走就可以走的。秘书孙小姐建议罗文茵乘坐高铁过去,一个小时之内就有一列驶往龙城的高铁,速度很快,比飞机要更早到达。于是,罗文茵只拎了一个小包,给家里安排照顾念卿的事情,就赶紧带着秘书去了车站。

“霍省长——”保姆眼尖,忙跟薛丽萍说。

手术室外都是等候的家属,焦急的同时又有些无聊,加上霍漱清原本就是那种卓尔不群的人,即便身边没有大批下属跟随,也会被人注意到。

张阿姨忙迎了上去,霍漱清来到母亲身边坐下。

“怎么样了?”他微微喘气,问。

薛丽萍摇头,道:“还没消息。”

这时,从电梯口走来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几乎是快步走到霍漱清面前的。

“霍省长,您来了?孙主任已经在手术了,您别担心。”领头的医生道。

霍漱清和他握手,道:“谢谢刘院长,我相信孙主任的医术。”说着,霍漱清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我们,借一步说话。”

院长这么一来,等候区里的家属们也都知道了霍漱清是谁了,不免私语起来。

“霍省长,您有什么指示?”院长道。

“没有指示,只有一个请求。”霍漱清摆摆手,道。

院长笑了,道:“您说。”

“我想进去陪陪我妻子,请院长行个方便!”霍漱清道。

按说,手术室是不允许参观,也不允许病人家属进入的,院长一听,陷入了深思。

“刘院长有所不知,两年前我爱人出过一次事故,昏迷了半年——”霍漱清道。

“您稍等一下。”刘院长道,想也没想就立即安排让霍漱清去手术室了。

虽然是被麻醉了,可苏凡还是有意识的,医生一直和她说话,让她保持清醒的意识,否则会增加手术的危险性。

就在苏凡和医生说着聊着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位主管的女性副院长陪着霍漱清进来了。

“孙主任——”霍漱清忙走过去,问候道。

有好几个穿着手术服的女医生,又都戴着帽子戴着口罩,霍漱清并不认得哪个是孙主任。

“霍省长?”孙主任道,“孩子马上就来了,霍省长!”

说着,孙主任笑了。

迷迷糊糊中,苏凡听见霍漱清的声音,忙循声看去。

霍漱清走过去,一把握住苏凡的手,脸上被帽子和口罩遮住的他,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却依旧是那双让她沉沦的双眼。

“你来了?”她笑了,望着他。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让手术室里被喜悦充满。

霍漱清一脸惊愕,看着那个被医生从苏凡肚子里取出来的血糊糊的不停啼哭的小家伙,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霍省长,您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啊?”孙主任抱着孩子,叫助手剪断了脐带,笑问。

儿子还是女儿?

霍漱清被初次见到的场面惊住了,即便是他这样历经各种场合的人,却也需要一点点时间来反应。

他看着苏凡,想了想,笑了下,道:“什么都好啊!”

手术室里极少发生这种家属进来陪护剖腹产的,加之霍漱清的身份在那里,也让这一次手术显得有些特别起来。苏凡已经脱离了危险,孩子也正常,于是医生们就有点像是故意逗霍漱清一样的,都笑着。孙主任把孩子交给护士去处理,开始为这次手术结尾。

“霍省长,不能什么都好啊,孩子还是有个性别的!”女副院长笑着说。

苏凡也笑了,看着霍漱清。

霍漱清被这一幕给弄的莫名其妙。

进来手术室之前,他的脑子里全是命悬一线的苏凡,想着她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当然,他觉得应该不至于出现电视里演的什么“保大保小”的情节。可是,按照之前医生所预测的,情况肯定是不容乐观的。

苏凡生念卿的时候,他没有在场,甚至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在干什么,在哪里。后来她中枪,还是覃逸飞送去的医院,是覃逸飞在旁边守着。不管是出于对她的爱,还是身为丈夫的职责,还是对自己在她以往关键时刻的缺失而引发的歉疚,都驱使着他从工作场地赶来这里,尽管他很清楚自己的离开会引发怎样的传言。那些传言,对于他这样一位履新不久的省长来说会是怎样的不利,可他都不会在意了。他很清楚,没有人会理解他的心情,没有人会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急切地去妻子的产房——生孩子,在现在的中国社会来说虽是一家的大事,可是由于医疗条件的进步,这个事情和普通的手术没什么区别了,何况苏凡是正常怀孕,并没有罹患什么疾病——如此一来,霍漱清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就有些矫情了,过于矫情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对于他来说,什么最重要,怎么样做,他才不会让自己以后的人生继续懊悔歉疚,只有他自己知道,何必在意别人怎么想?做了就做了,爱了,也就爱了!

几乎是和壮士赴死一样——当然他没有去死,是他的决心和心意如此——的霍漱清,来到手术室竟然看到这样的一幕,这样轻松愉悦的一幕,甚至还被医生们调侃了一把,一时之间完全愣住了的霍漱清,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看着女副院长从小护士手里小心地接过啼哭的婴儿,给孩子穿好衣服,笑盈盈地抱着孩子朝着他和苏凡走了。

“霍省长,您抱好了!看看是儿子还是女儿!”女副院长笑着说。

而此时,主刀的孙主任还在为这场手术做最后的缝合。

霍漱清看到的手术室如此轻松愉悦,可他并不知道在他到来之前,在苏凡刚被送进来的时候,孙主任的团队有多么的紧张,因为苏凡的情况很糟糕,随时有生命危险,孙主任几乎是当机立断做的手术,而麻醉师和心外科的医生都在一旁协助,准备为随时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做抢救。结果却很好,让大家虚惊了一场,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一位医术精湛的医生和精心为病人负责的医疗团队。

苏凡感觉到了身体里压力的变化,她也知道自己已经从生死线上走了回来。望着一脸茫然从医生怀里抱过小婴儿的霍漱清,她甜甜的笑了,泪水朦胧了她的双眼。

霍漱清,我最亲爱的人,我们,我们胜利了,我们的孩子来了!谢谢你给我的勇气,我坚持下来了!

事实上,在苏凡进入手术室的时候,由于腔内压力异常导致身体功能出现的异常,让她暂时昏迷了过去。只是,那短暂的昏迷之时,她的脑子里不停的回闪着霍漱清的身影,耳畔不是医生们的声音,而是霍漱清不停地在叫着她的名字,叫着“丫头,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才睁开了眼睛,才看见了头顶的无影灯。

我该怎么感谢你呢?我最爱的人,是你一次又一次让我从死亡的边缘走了回来,把我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人是你啊,霍漱清!此生此世,有了你,我是何等的幸运?

霍漱清从没想过刚出生的孩子会这么小,小的简直不可想象。这是个人吗?怎么跟小猫一样?

很奇怪的,院长把孩子交给霍漱清后,孩子就没有再哭泣了,小手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了自己的嘴巴,直接吮了起来。院长和一旁的小护士都笑了,霍漱清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尽管刚生出来,孩子的皮肤却很是白皙。那五官,虽然现在还不能辨识像谁,可看起来,看起来怎么那么可爱啊?霍漱清的心,颤抖着,真的在颤抖着,满满的被陌生的喜悦充斥着,周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看,看,我们的孩子,你看——”他抱着孩子,小心地递到苏凡的面前。

苏凡躺在手术台上,努力侧过脸去看孩子。

“你看,他很乖啊,小小的一点点——”他微笑着说。

医生们也许是见多了生孩子的场景,按说也见怪不怪了,可是霍漱清让人,就是觉得有些不一样。他此刻穿着手术服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位杀手级的外科医生,要是请他去拍照宣传,医学院的报考人数绝对会激增!

“霍省长——”女院长含笑看着这一家子,猛地想起什么,对孙主任道,“你赶紧处理好了我给霍省长拍个全家福!”

孙主任笑着点头。

霍漱清抱着新生的孩子,“哦哦”的哄着,可是孩子好像此刻也不不知道他是自己的爸爸了,哭了起来。

“可能是饿了,孩子还是要送去新生儿监护室。”小护士忙说。

“好,院长,可以拍照了。”孙主任道。

于是,苏凡和霍漱清抱着孩子,在医生的镜头里留下了一家人第一张照片。

“是儿子还是女儿?”苏凡问。

霍漱清把孩子交给护士,才想起自己压根儿都没有看孩子的性别,赶紧打开包裹看了下,不禁笑了。

女院长看着霍漱清的表情,和孙主任默契地相视一笑。

“是个儿子!”霍漱清对苏凡道。

苏凡没说话,只是笑了。

霍漱清亲了下她的额头,低声道:“辛苦了,丫头!”

苏凡含笑不语,只是看着他。

“恭喜霍省长儿女双全!”女院长笑着说。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我来的急,连红包都没有准备——”霍漱清笑道。

“霍省长这是带头让我们犯错误啊!”孙主任笑道。

“孙主任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霍漱清笑笑,道,“改日再感谢大家,谢谢了!”

陪着苏凡出了手术室回到了病房,霍漱清脸上的笑容根本无法褪去。苏凡看着他向前来探视苏凡的人们道谢,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不停地叹气,没想到那么持重沉稳的霍漱清,今天也变成了一个傻小子。人啊,真是——

很快的,罗文茵也来了,一看女儿躺在病床上输液,罗文茵忙问“孩子呢?”

“送去新生儿病房了,明天再送过来。”薛丽萍道。

“薛大姐,您没去看看我们的大孙子?”罗文茵笑道。

薛丽萍笑了,道:“我这不是等着你一起去看嘛!走,咱俩赶紧去看看。”说着,薛丽萍就拉着罗文茵的手走出了病房。

罗文茵回头向女儿做出了胜利的手势,苏凡笑了。

伤口的痛,一直持续着,一整天,霍漱清没有离开病房,一直在陪着她。她痛的时候,他就抓着她的手,给她擦着额头的汗,说些轻松的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要让我笑嘛,万一笑的肚皮裂开了怎么办?”苏凡强忍着笑,怪怨道。

“糟了,我忘了这个。那,你想听什么?”他忙说。

苏凡看着他的样子,真是,又幸福又无奈。

中午的时候,薛丽萍安排张阿姨从家里拿回来红鸡蛋,和张阿姨一起拎着篮子来到医生办公室,给医生们和护士们发象征着吉祥喜庆的红鸡蛋,分享着他们的喜悦。

尽管孩子没有生在霍泽楷生日的那一天,可薛丽萍依旧欢喜不已。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孩子可能不愿意去背负太多的上一代人的希冀,那就不要强迫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结果,都是好的!

这一夜,霍漱清陪着她住在医院里,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以医院为家的那段日子。

两个人为孩子选名字,之前为孩子想的那么多名字,好像现在都不够用了,一个个都觉得好,可又觉得不是完全称心。

床头的灯,微弱地投了下来,照着苏凡的脸庞,那偶尔还会因伤口的抽痛而扭曲的娇俏的脸庞,脑子里,猛然间亮了起来。

是啊,孩子的名字,其实,只是父母的愿望的阐释。她取了一个念卿,那么他——

霍漱清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道:“丫头,我想了一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眼里,是他那如墨的眸子,即便是在黑暗中,也是那样的深邃,让她的心跟着一阵阵的颤抖。

“什么?”她问。

他低低说出了那个名字,苏凡惊呆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幸福?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