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倒是知道宁光为什么不去那边的水坞，他这会儿急于做点什么掩饰，就脱口而出：“我去婶婆家借个锄头来给你敲开吧！”
这话说了出来，宁光固然一怔，赵亮也吃了一惊，嚷嚷道：“建国哥哥，你干嘛对她这么好？该不会跟你家邻居说的那样，你看上她了吧？”
宁光跟赵建国一听这话顿时尴尬的不行，双双说：“胡说八道！”
“我还不是看安怡的面子！”赵建国急忙找着借口，“这两天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啊？要不是安怡一直不高兴，这大冷天的咱们至于跑出来给她捉鸟玩吗？”
“你们要去捉鸟？”宁光本来不想接口了，但听到沈安怡，忍不住问，“怎么捉啊？捉什么鸟？”
赵亮顿时忘记了怀疑她跟赵建国关系的事情，兴冲冲的说：“是安怡姐姐看到书上说的，现在不是下雪吗？鸟儿都没什么吃的了。去场院上扫块空地出来，拿个小棍子绑上绳子，支起筛子，筛子底下撒谷粒，等鸟儿进去之后一拉，底下的鸟可不就逮到了？”
宁光就问沈安怡怎么想起来抓鸟了？
“赵小英来找安怡姐姐问功课，七说八说就说起来了。”赵亮说，“本来她们也要过来，婶婆说天太冷了，怕安怡姐姐感冒，就让建国哥哥出来弄。我也想抓，就偷溜了出来。”
这称呼就看出来同辈之间的地位。
赵小英也是赵亮的族姐，论血缘跟赵亮其实比沈安怡还近点。
然而赵亮提到她时轻描淡写直呼其名，显然是根本没把赵小英放在眼里。
倒是赵建国跟沈安怡，前者是牛佬家，后者有个厉害的妈，赵亮心甘情愿做弟弟。
不过这时候的宁光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的，她看到路边树后似乎有人影闪动，疑心是戴振国借了锄头来，发现赵家兄弟在，不好意思出来，就说：“那你们快去吧，免得安怡等急了。”
但赵建国还是不怎么放心，目光闪动的试探道：“小光，你等会要去见见安怡不？婶婆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盯着安怡的，只要有心，偶尔说几句话，哪里就那么容易被抓到？”
“你干嘛？”赵亮不知就里，连忙提醒，“婶婆刚才还背着安怡姐姐叮嘱我们呢，说出来的时候看到宁家人别给好脸色，以后都要防着他们哄安怡姐姐的好东西……你还主动让她去见安怡姐姐，你不怕婶婆知道了不让你进门啊？”
赵建国拍了拍他脑袋：“唉等下跟你讲。”
赵亮是独生子，没兄弟姐妹，他这年纪正是爱跟年纪比较大的男孩子玩的时候，对赵建国这平时带自己最多的族兄一向有些感情。
闻言虽然不悦也忍住了。
赵建国有点紧张有点惶恐的注视着宁光的神情。
宁光脸色木木的，实际上除了跟沈安怡在一起的时候，她脸上一般就没什么表情：“不了，我家里说，以后看到我跟安怡在一块，就打死我。”
美头垂着眼帘，她睫毛挺长，黑漆漆的，小扫把一样扫在眼脸上，晕染着一抹阴影，“安怡过得好就行。”
赵亮说：“安怡姐姐什么时候过的不好？倒是因为你，她最近不怎么高兴。”
“……”宁光咬了咬唇。
她其实五官很端正，脸盘子不知道是轮廓使然还是长年营养不良，瘦怯怯的，若非皮肤粗糙了点，好好收拾下应该不难看。
就是一嘴牙齿长的恣意，看着就知道生长环境不怎么好。
“走吧。”赵建国出于心虚的缘故，这会儿对宁光态度就格外好一点，拉着赵亮离开的时候，还说，“等会儿给安怡抓了鸟，你要是还没法弄开这边的冰的话，我就回家拿个锄头来……不然叫安怡知道我们碰见你遇上麻烦却没帮忙，肯定要怪我的。”
赵亮不解的问：“建国哥哥，咱们干什么非要把这事情告诉安怡姐姐啊？”
“你真笨。”赵建国捏了他一把，等走到宁光看不见的地方了，才小声说，“安怡那么喜欢宁家美头，咱们帮了那美头，她还能没表示？至少也会多给咱们几块糖。”
赵亮咽了咽口水：“那咱们现在就回去拿锄头？”
“拿你个头，刚才是谁提醒我，叫婶婆知道了这事情，估计连门都不让我们进了？”赵建国没好气的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现在回去是生怕婶婆发现不了啊？听我的，等把安怡交代的事情做完，趁婶婆不注意了再去帮忙。”
想了想，郑重叮嘱，“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利国跟小琴他们，不然肯定会被婶婆知道。”
“当然不说了。”赵亮说，“你当我傻的啊？我姆嫚说了，利国哥哥跟小琴姐姐他们的阿伯都是十四姑的亲兄弟，所以不怎么看得起我们……还是建国哥哥你跟我亲！”
赵建国很满意这话：“你听我的，肯定能吃上糖！”
他们叽叽喳喳走远的时候，戴振国果然从树后拿了个钉耙过来，说是没借到锄头：“这钉耙应该也可以，你上来，让开点。”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这时候乡下孩子，除非兄弟姐妹多排行还小，不然都是从小就做惯了农活的，牛佬家也一样。农村看重男孩子，除了根深蒂固的传宗接代思想外，最直观的就是利益，男孩子力气大，尤其戴振国这种生的牛高马大的，十二三岁上就可以下地劳作。
再过几年就能算作重要劳力。
所以拿着钉耙试了试手感，很快找到了省力的姿势，费了点功夫将冰块凿开。
“行了。”戴振国说，“这口子不大，但钉耙是借来的，我怕再凿下去会坏。”
这钉耙是人家淘汰下来的旧的，不然也不会轻易让他一个外村孩子借出来。
毕竟这年头一针一线都是个物件，学生之间借自动笔的铅芯都要按根还的，正经新的好的钉耙给了小孩子，万一弄坏了弄钝了怎么办？
宁光知道这个道理，小声跟他道了谢，就挎着篮子下去洗。
许是尚未痊愈早上又没吃什么正经东西，还做了半天活计，她这才蹲下去，就是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