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室内,娃娃依旧还未睁眼,只是那白得几近透明的小手紧紧抓着被沿,整个人瑟缩着不住地往里躲,一边躲一边呓语:

“不哭了……别打……再不哭了……别打……”

同时进来的几个人脚步一滞,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凝重。就连一向激狂骄纵的王十郎也沉静下来,眉宇间现了几丝怜色。

这才多大点的娃娃,谁会打她?

这里没有人知道,娃娃也不会讲。

一个明显有着西戎血统的娃娃却突然出现在晋国西南的一个土匪窝里,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寻常的事。

一直以来,会出现在晋国土地上的西域人通常只有两种身份,一种是士族家里养来淫乐的乐姬和颜色姣好的少年,一种就是往返于东西两境贩卖货物的胡商。

胡商途涉千里,通常过着餐风饮露朝不保夕的日子。若是再遇上拦路打劫的山匪流寇,葬身他乡也是常事。

他们是从不会带妻儿出门的。不能也不忍。

土族家里的乐姬那就更不可能了。乐姫仅供淫乐,生下主家的后代玷污血统的事却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很多乐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灌下一碗绝子汤,断了今生做母亲的机会。

就算偶有意外发生,乐姫生下了士人的孩子,那也不会让其流落在外,免得将来受到他人的欺凌,辱没门庭。

所以,这娃娃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九郎曾经派人探查过,知道娃娃曾是窜街的小乞丐,被乡下的庄户收养过,后又陷于花街妓馆,最后才被下山的土匪领回了窝……

除了这些,娃娃最初的最初从何而来,娃娃的身世究竟怎样竟是无从得之了。

不过这些在几日以前,于九郎而言还只是护卫嘴里冷冰冰的几句话罢了。

而今,听娃娃梦呓,九郎心中竟生出一些沉重来。

“别打……我乖……”

娃娃整个人都团进了被窝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却时不时的尖叫几声,凄厉厉的。

谁也没有说话。倒是吴兴孙易转过身去对着一直龟缩到最后的清虚真人投去怀疑的目光。

那意思很明显,仿佛在说:“这就是你说的,这娃娃是个有福气的人?”

这娃娃还不知遭了多少罪呢。

清虚真人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拨开围在榻边的几人,将娃娃身上的被褥一把扯开,按住娃娃胡乱挥舞的小胳膊小腿,转而冲一直发愣的九郎、山翟等人嚷道:

“再不扎几针,这娃娃约莫是要癔症了。”说完便将娃娃扔给九郎他们按住,然后从袖兜中掏出一卷羊皮卷,从里面取出银针,迅速扎在娃娃的脑袋和两边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