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只能苦笑,他知道秦始皇心急,但没想到会这么心急
这个命令一旦发布,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
除开刑徒这种人外,动用的徭役也会成为农民的一个极大负担,因为开春之后马上就是春播,参与开矿炼铁的民夫定然会贻误农时,必然会造成明年家庭食不果腹,最后破产沦为流民,然后就被抓捕成为刑徒甚至直接发卖为奴。
要知道如今大秦虽然有两千多万人口,但十年的内战下来,六国加上秦国死亡的兵卒就有接近三百万,全部都是成年男子,也就是如今许多家庭都是孤儿寡母,根本就没有成年男子当顶梁柱,生产生活极其凄惨,陈旭穿越过来的时候陈姜氏家里的情况就是大秦农民最真实的写照。
而如今这种以未成年人和妇女为主要生产主力的农户,却要承担极其繁重的税粮和劳役,修驰道先后动用近百万民夫,修陵寝还有七十万刑徒,修长城有百万降卒,加上国内常备的百万军卒基本都不事生产,而这些人恰好都是强壮的男性,是生产耕种的主力。
也就是说,如今的大秦,依靠大部分的妇女和儿童在养活整个大秦两千多万人口,真正参与耕种的成年男子约莫只有三分之一不到,这是一个极其扭曲和变态的社会结构,完全不正常,但就是在这种极其不平衡的农业人口结构下,秦始皇还是怼下了岭南和河套地区,其中消耗极其巨大,民力几乎被用到了极致,过渡消耗的民力导致秦朝统治的根基动摇。
不管说是帝王心态也好,还是穷兵黩武也好,秦朝的这种模式注定是无法坚持多久的,这也是陈旭一直迟迟不愿意拿出地球仪献给始皇帝的原因。
眼下大秦必须要修生养息积蓄民力才行。
如果没有国内的安稳环境,就算打到欧洲又如何,后方不稳历来就是兵家大忌,当初李信伐楚失败,除开年轻气盛轻敌之外,后方昌平君反叛截断粮草供给也是一个极大的原因。
后世蒋公在抗日之时就曾经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内不宁,何言御外敌乎!
由此可见,国家安定才是稳定扩张的最大基础。
而且眼下全国驰道还在继续修建之中,服役的民夫还有数十万,如果要大力推广钢铁,装备一支数万的骑兵队伍出来,又要征召无数的民夫参与开挖和运送矿石,一年下来又是至少数万甚至十数万家庭陷入赤贫之中,这个境况是陈旭不愿看到的。
“陛下且慢!”陈旭脑海中如电一般连续闪过无数念头,在江珩准备签发圣旨的时候,陈旭赶紧出声阻止。
拿着玉玺的江珩停了下来,满朝文武都看着陈旭,秦始皇也是满脸的不解。
站在陈旭身后的李斯脸皮轻轻抽抽了几下。
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陈旭竟然再次当众阻止皇帝的命令。
“陛下,再过两个月,寒冬一过马上就要春播,征召大量民夫服役恐怕会耽误农时导致明年秋粮减产,臣想到一个方法,可以不用征召民夫和大量工匠就能解决马具和兵器的制作……”
“清河侯休要鲁莽!不征召民夫工匠,如何能够完成如此繁重艰巨的任务?”李斯忍不住低声提醒说。
“李相放心,旭不会信口胡说,等我说完之后如若陛下和诸位大人觉得我此策行不通,自然我会按照陛下的谕令行事,决计不会耽误陛下征服匈奴的大计!”陈旭转身对着李斯行礼说。
“清河侯请讲!”秦始皇并没有对陈旭的阻止有太多不满,而是摆摆手坐下来说。
“大秦如今有成百上千的铜铁商贾,各自手下有数百甚至上千的工奴和匠工,从开挖铜铁矿石到冶炼铸造都人手充足,而冶炼钢铁和冶炼铜锡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一是火力,二是经验,眼下有了煤石,足够提供猛烈的火力炼化铁矿石,唯一要做的就是改变冶炼炉的结构,然后安排精通炼铁的工匠去做一些简单的指导而已,臣的想法就是利用这些铜铁商贾,鼓励他们冶炼钢铁,对于产量高的铜铁商贾予以大力奖赏,兵器和和马具的打造同样如此,鼓励商贾建造工坊,召集工匠和帮工,严格按照制式打造就行了,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派遣匠吏严格检测,无论是炼制的钢铁还是打造的马具兵器,只要合乎规格,然后直接用粮食或者铜钱予以购买,有钱粮的诱惑加上奖励刺激,陛下需要的一万套新式马卒装备或许就能在三月之前顺利完成,而且还不会过多消耗民力,陛下得到想要的装备,商人获得利益,百姓也能安心农事,而且也能很快将炼制钢铁和制造马具这两件事快速的推广到民间,这是一举四得之法!”
陈旭说完之后对着秦始皇和满朝文武大臣行礼:“这就是我的想法,不知陛下和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朝堂之上非常安静,片刻之后刚上任的匠作少府令宰纮站起来激动的说:“陛下,清河侯此策的确是解决陛下征讨匈奴大计的最好方法,自古商贾就是逐利而生,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诱惑,他们必然蜂拥而至,冶炼钢铁和打造器具之事必然很快就能解决!”
“不错不错,此乃良策!”
“清河侯思虑敏捷,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虽然是好方法,但用钱粮向商贾购置武器还未曾有过,还需好好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