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呼厨泉犹豫了,人都是怕死的,地位越高,越惜命,他身为南匈奴单于,手握河套四五十万人的生死,一旦投奔北匈奴,不但权利会没了,连性命也可能保不住,这放谁身上,都不会愿意。
而且现在也不是没有转机,眼前这支汉人军队虽然悍勇,但连续三场大战,同样也受到了重创,再打下去,输的未必就是匈奴人,况且,如果汉人觉得损伤太多,不愿意继续打,他此时撤走,举族北迁,那不是让别人捡了便宜?说到底,这个时候还是看谁能耗下去,最后撑不住的一个一方失败。
呼厨泉不认为自己会倒霉的成为那撑不住的一方,因为他现在手中还有不少人马,哪怕精锐已经不多,但这么多人,光是骑兵冲阵都能将对方给耗死吧。
怀着这样侥幸的心里,呼厨泉最终没有选择撤军,而是继续盘桓在王庭,跟徐荣继续耗着。
不过他想耗,徐荣却不准备跟他耗,当天夜里,就当大多数人陷入熟睡,少量负责守夜的将士也是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锣鼓声响以及那雄壮的号角声,将呼厨泉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回事?可是汉人夜袭?”急急忙忙的穿上铠甲,提着兵器来到城墙,然而想象中的战斗却并没有发生,呼厨泉皱眉询问几名守将道。
“没有,似乎只是敲锣打鼓,并未发现汉军的踪影。”匈奴将领摇了摇头道。
“这些该死的汉人!”巡视了一番,确定没有汉人的踪迹之后,呼厨泉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只是还不等他回到房中继续休息,便又被一阵锣鼓声给惊醒。
“这些汉人没完了吗?”在此走到城墙上,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呼厨泉愤怒的咆哮道。
只是却没有任何办法,找不到汉军的影子,现在就算是想干架也找不到对手,只能在咆哮了一阵,发泄一番之后,重新回房休息。
然后不出意外的,汉人的锣鼓声又响了,呼厨泉这次没有着急,只是晃晃悠悠的走上城墙,以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看着漆黑的夜色,呼厨泉决定,今晚他就住在城墙上了。
接下来直到天亮的时候,汉人又来了两次,却并没有攻击,呼厨泉不屑的对左右道:“此乃汉人的疲兵之计,莫要理他,只需谨守城池便可。”
不过饶是如此,匈奴人被吵了一夜,一个白天都是无精打采的,到了第二天夜里,那些锣鼓声再次来了,不过有了昨天的经验,这一次,匈奴人表现的十分淡定。
第二次、第三次,汉人果然如呼厨泉说的那样,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进攻,匈奴人的戒心也彻底松懈下来,虽然之后还有锣鼓声、号角声响起,但美稷城中的匈奴人该睡觉的睡觉,该排泄的排泄,显得淡定了不少,呼厨泉更是早早地进入了梦乡,昨天一天他都没睡好,白天又要防备汉军的进攻,精神已经相当的疲惫,所以这一夜他睡得很沉,哪怕外面锣鼓声震天响,都没能再将他惊醒。
黎明前的最后一刻,睡得正酣的呼厨泉是被人给强行推醒的。
“又怎么了!?”呼厨泉恼怒的看着眼前的亲卫,准备狠狠教训一下这个没规矩的家伙,然而下一刻,却被视线中的熊熊火光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震天的厮杀声,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还有箭簇划破虚空的声音掺杂着女人的哭泣和孩子的啼哭响成了一片。
“发生了何事!?”呼厨泉一把抓住亲卫的领口咆哮道。
“汉人打进来了,单于,快走吧!”亲卫大声道。
“汉人怎么会打进来……”呼厨泉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汉人昨天不断敲锣打鼓,打的并不是疲兵之计,而是让他们以为汉人只是虚张声势,然后在他们的警惕心都失去的时候,再突然发难,这……太卑鄙了。
“走!”厮杀声在不断朝这边靠近,呼厨泉也顾不上多说什么,披上衣服,拿起兵器便往外走,整个美稷城到处都是冲天的火光,虽然呼厨泉的房间是当初汉人留下来的官邸,但大多数匈奴人还是习惯居住在帐篷里面,那帐篷为了防雨,多数都涂着厚厚的油脂,汉军只需用火把一点,就能引燃,此刻整个城池,放眼看去,都是火光。
四面八方,仿佛都是汉人的喊杀声,夜色下,呼厨泉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汉军杀过来了,但城中的匈奴人已经乱成了一团,甚至互相挤压,呼厨泉知道,这个时候,想要重整旗鼓已经不可能了,当机立断,带着亲卫便朝着厮杀声少的方向夺路飞奔。
沿途不断命人叫喊,一些匈奴战士逐渐汇聚在一起,倒也让他手下多了不少人。
城门不知道被什么人打开,应该是逃跑的匈奴人,呼厨泉见状也不多言,闷头便往外冲。
“轰隆隆”
前方的将士突然毫无征兆的栽倒下去,呼厨泉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止住了冲势,几枚箭簇贴着耳边划过,身后传来了匈奴勇士的惨叫声,但呼厨泉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射在大地上,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在美稷城北门之外,一支汉军的骑兵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这里,为首一员武将,白马银枪,立在城门外,朝阳照在身上,似乎为他渡上了一层光晕,对着呼厨泉的方向朗声道:“常山赵子龙在此,贼将还不下马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