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大营。
叶昭并未采取四面合围的对策,在获得河内粮草支援之后,叶昭在被王芬占据的大营之策,又立了一个营盘,相对于原本的营盘,这次叶昭所立的营盘要小不少,毕竟就算加上丁力、赵云带来的援军,叶昭如今手中的兵力也不过五千出头,兵力远少于王芬,并不具备围困的能力,分兵只会让王芬易于突围。
“文祖!”中军帅帐之中,周旌急匆匆的来到王芬身前,神色凝重。
“坏消息?”王芬的头发有些蓬乱,双目遍布血丝,叶昭这两天并未急于进攻,而是选择了结营对峙,但王芬这两天却没怎么合眼。
叶昭如此做法,他可不认为叶昭是想放他一马,这可是弑君之罪,他与叶昭有些关系,但这一次,事情闹得太大,最重要的是,作为此次事件的发起人,如今事败,他自然要承担主要责任。
周旌看着王芬憔悴的面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与王芬说。
“说吧。”王芬苦笑道,他大概能想到如今的局势。
“粮草被断,魏郡、赵国各地官员、豪强纷纷与我军撇清关系,甚至主动给叶昭送人送粮,我军……已经被孤立了,如今叶昭正在营外派人轮番喊话,煽动营中将士,如今人心浮动,怕是……”周旌看着王芬,涩声道:“大势已去。”
“大势?”王芬哂笑一声:“两天前就没了。”
从叶昭救出刘宏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大势就已经告终,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空有上万兵马,但此刻这上万兵马是否还会听他们命令就不得而知了。
“那叶昭丝毫不念旧情,还有那许攸,端的不为人子!”周旌恨恨的道。
若非许攸见势不妙直接开跑,他们能够及时得到消息,情况未必会变得如此糟糕。
“修明做的没有错,各为其主而已。”王芬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还真怪不得叶昭。
“都这等时候了,你怎还在为他说话?”周旌怒道。
王芬摇了摇头,现在的叶昭,哪还需要他说什么话,此番回洛阳之后,或许官职不会再有提拔,但在洛阳的地位,只要刘宏在一日,便无人可以撼动。
“报”一名小校狼狈的从门外闯进来。
周旌面色一冷,怒哼道:“没规矩!”
王芬摆了摆手,看向小校道:“何事惊慌!”
“北门校尉张礼开门投降,敌军已经杀进来了!”小校冷冷的瞥了周旌一眼,对着王芬躬身道。
“什么!?”周旌大惊,怒道:“背主之奴……”
“够了!”王芬站起身来,正了正衣冠道:“我等如今是叛逆,不投降,难道还要于我等陪葬不成?”
“可……”周旌不甘,这种被背叛的滋味,可不好受。
“该降的,都降吧!”王芬站起身来,看着小校笑道:“诸位此时还愿陪伴王某,王某已感激不尽,不必再陪王某枉送了性命。”
“主公,我……”小校看着王芬,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
“去吧!”王芬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解脱。
“文祖,我们还有上万兵马,远超那叶昭,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周旌见小校转身走了,不由大急,看向王芬道。
“你我皆非知兵之人,此前三万大军夹击,都险些被叶昭击溃,如今只余万人,且并无战心,如何挡得住这位名将?”看着空荡荡的大帐,王芬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又取来梳子将蓬乱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扭头看向周旌道:“文房,我衣冠正否?”
“文祖兄,你这是……”周旌皱眉道。
“我等士人,就算是死,也该死的体面些,再说,故友再见,若是蓬头垢面,岂非失礼于人?”周旌苦笑着看了看自己满是污垢的衣物,摇头叹道:“可惜这衣冠不太整洁,但愿修明莫要介意。”
王芬仿佛不是要去赴死,而是真的要去见多年未见之故友一般,周旌突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狠狠地点了点头道:“文祖兄所言不差,便是死,也不能失了我士人风骨。”
说着学着周旌的样子将自己整理了一番,营帐外,不时会传来厮杀声,然而却并不猛烈,不多时,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从帐外传来,小校从门外进来,对着王芬道:“主公,人已经都散了。”
“你为何不走?”王芬看着小校,此人算是自己心腹,但在王芬的众多心腹之中,却并非得王芬重视的那种,否则也不会只是一员小校。
“末将无牵无挂,主公待我不薄,末将愿誓死追随主公。”小校躬身道。
“何苦?”王芬看着这员小校,突然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摇头叹道。
“末将虽未读过书,却也知忠义二字,主公对我有恩,如今末将不能护卫主公突围,已是失职,若此时离开,与那禽兽何异?”小校笑道。
周旌看着小校,耳根子突然有些发热。
“文祖公,可否出来一叙?”营外,叶昭那清朗的声音响起。
周旌面色一变,王芬却是坦然自若,大步朝着营帐外走去,周旌二人也连忙跟上。
营中的厮杀声并未停止,只是很淡,让王芬三人意外的是,帅帐之外,并无兵甲林立,只有叶昭一人立于帐外,在他身侧是一员铁塔般的汉子以及二十岁左右的英武少年。
“文祖公,昔日邺城一别,不想今日再见时,却是这般境况。”叶昭叹息一声,看着王芬笑道。
“修明却是越发丰神俊朗起来。”看着叶昭棱角分明的样貌,王芬不禁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叶昭时,虽然当时叶昭已经成熟稳重,但脸上却是还带着几分稚嫩,如今那份稚嫩却是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难以言喻的淡定从容。
“叶修明,刘宏宠信奸佞,致使天下大乱,如今你助纣为虐,不怕成为千夫所指么?”周旌看着叶昭,咬牙切齿道。
“叶某素来行的端,坐的正,我自问心无愧,至于他人如何看我,也由他!至于朝政如何,叶某一介武夫,不便妄议朝政。”叶昭淡淡的扫了周旌一眼道。
“修明若是一介武夫,怕是要让天下士人无地自容了。”王芬笑道:“可惜今日你我再会竟是这等境况,否则,芬却是想与修明痛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