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位的优势很明显……”
但是所有人都没说出口的是,这一届评选,竟然有好些大师都缺席了。
这在从前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但事已至此,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只能将这份工作继续下去。
玉,逐渐变薄。
金丝已经完全嵌入,压紧。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里,陆子安满意地放下玉雕,拿起一边的玉戈,轻轻一敲。
回音。
数重回音。
清而悠,如一波一波的涟漪,轻悠地荡开。
回味无穷。
陆子安眼睛一亮,对,就是这种感觉!
或许,还可以变得更好一点……
拿银丝试试?
无数复杂的目光里,他挑出无数银丝,开始下一轮的尝试。
……
“好的,第一轮的评选结果……第一位,重云大师……”
不少坐在家里的大师们,得到消息后,微微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微笑。
看来,这陆大师果然还是有点能力的。
幸好他们也没有去,否则跟重云这种人同一批评上了大师的名头,真是强行拉低自身格调。
陆大师虽然年纪轻,但是眼光格局都比重云要大气得多啊……
悄然无声中,陆子安获得了一大票大师的青睐和赞赏。
对此事一无所知的陆子安表示,你们真的想多了。
他一直研究到晚上十点钟,才最终敲定了要选入玉乐器的各用具与材料。
而此时,本届工艺美术大师的评选,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名额也随即公布在了网上,媒体纷纷转载。
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名单总透出一丝丝的诡异感。
尤其是排列在第一位的大师,竟然是重云?
怎么不是陆子安?
论影响力,论技艺,陆子安哪点不如重云了?
【这名单看得我想笑啊……】
【有些“大师”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这话我真的信了。】
【“山寨版”时代,什么都能山寨。】
【某重姓大师?他怎么可能成为大师呢?最多只能算是匠人。】
【我默默去查了一下这位大师的生平,啧,难怪陆大师不肯与他同台评选。】
看着这些言论,重云一整天的好心情全飞了。
所以,陆子安果然是故意跟他过不去?
有胆识就来参加评选啊!自己不来却让人散布这种谣言?
风无羲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他不觉得陆子安会这样故意坑他,毕竟无仇无怨的,但是这话显然不能现在说。
现在说的话,无非就是火上浇油。
然而他不说,有的是人说。
有人打了电话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重大师,我认为陆大师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他一定不是故意的,他心胸宽广……”
重云眼底寒意更甚:意思就是说他心胸狭窄咯?
文创办里气氛有些凝滞。
每五年才评一次的工艺美术大师,华夏多少匠师削尖了脑袋也想投个名额过来。
初时陆子安通过重云递来名额,他们就都放松了。
只要陆子安是个正常人,这事基本就没得说。
毕竟这可是全国性的评选啊!
含金量绝对足!
只是可惜的是,近十几年来,工艺大师、艺术大师、国学大师等词语,已经变成了流行语。
真正称得上大师的艺术家,应该是在其领域对人类的人文精神和艺术思想起到了推动或提高的作用。
但实际的情况是,“大师”称号常常被滥用甚至被利用。
许多人将这一“高帽”戴到对方头上,是为了谋取一定的好处。
因此,评选的压力是双向的。
不止是匠师们需要付出努力,工信部也一样,正因为这大师头衔太过重要,所以必须评选出真正有才学有能力的人才行。
工信部是国家官方机构,评选结果是非常公正的。
而如果某位大师是由某些协会提名或者推荐的,就相当于伯乐与千里马。
这也是阳海市文创办通过重云邀请陆子安的真正原因。
但是眼看今天就要开始进行评选了,陆子安竟然还没出现。
莫非他们要扑空了?
还是说,他们高估了重云对陆子安的影响?
所有人坐立不安,各种猜测在心中来回翻转。
而此时的杭州,陆子安仍然坐在工作台前。
他握着刻刀,刀尖缓缓沉入玉里。
一层,两层,三层。
仿佛如花瓣般的优雅线条,层层堆积。
这也是他从那天的曲子里得出的灵感。
既然金银错玉雕能够发出那种空灵的回音,那么,如果能够做出多层次的话,是不是能够做出那种音响的效果呢?
这几天他一直在研究,就是想要将玉料做出折叠的感觉出来。
如果能将玉的层次,做出更细更近的线条,再镶嵌入金丝。
就好比一条美丽的裙摆,柔缓起伏,带出波浪的动感。
然后轻轻一敲。
丁……当……
真正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那该有多么美妙!
——只可惜这一切,现在还仅仅存在于陆子安的想象中。
刻刀在玉料上慢慢地起伏,勾勒出的线条层层叠叠,但是却总是做不出那种折叠感。
陆子安觉得自己是做得出来的。
技艺没偏差,想法没问题,但是成品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是哪里缺了点什么呢?
他仔细将手里的玉看了又看,发现缺少的是……
动感。
雕琢成鱼尾裙的裙摆,但是却没有裙子流畅的动感,再怎么技艺卓绝也仅仅是表面层次。
陆子安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记忆里,好像曾有人穿过一条层层叠叠的裙子。
那是谁呢?
清亮的笑声,柔滑的侧脸,轻盈的跳动着,从他面前经过。
曼曼。
陆子安猛然睁开眼睛,换了一块玉,重新进行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