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姝摇摇头,“我没有胃口,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呀,”杨小帅耐心地劝着,“你都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还有,”他皱着眉头,道:“昨晚你是不是又一宿没睡?小梳子,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连姝垂下了眸子。
看到她这个样子,又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杨小帅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
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天比一天的憔悴,一天比一天的消瘦,就像鲜花一样慢慢地枯萎凋谢,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两天不吃不睡,她是人,不是机器,怎么可能经得起这样的煎熬?
可是,该劝的他都劝了,该说的他也说了,根本不起作用。
他苦口婆心地道:“小梳子,今天我在这里陪奶奶,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不好?到家后洗个热水澡,好好地睡一觉好不好?也许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呢?你要想开一点,不能再这么折磨自己了,你这样子我们看在眼里,也心疼啊。”
连姝还是没有作声。
杨小帅也有些来火了,“行了,不就是个男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了再找就是,你连姝什么没经历过啊?杀人都不怕,还怕世间的流言蜚语?叔侄又如何?男女朋友又如何?只要爱过,就已经无憾了,况且你们相爱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没有人会谴责你们,也没有人会笑话你们,只是一段不好的爱情,重新来过便是。你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奶奶看到了,不更得担心吗?”
连姝的眼眶里,又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小梳子,”杨小帅也忍不住有些泪湿眼眶,“日子总得往前看,不是吗?大不了,咱们从头来过,人生没有什么坎儿是迈不过去的,我们一起努力,帮你迈过去,好吗?”
“杨小帅,我好难过。”连姝心痛如绞,哭倒在了他的怀里。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杨小帅也鼻子发酸,他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一切都会过去的,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的,等待我们的,还会有更加美好的未来,小梳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不是吗?”
劝说良久,连姝终于答应先回去休息。
杨小帅看着她红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两天,他的心里也涌动着一股窝囊气,总感觉无处发泄。
直到连姝走了出去,他这才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白色的墙壁上,嘴里恨恨地咒骂了一句:“靠,这都是什么混账事儿啊。”
明明相爱的一对男女,正要走进幸福的婚姻殿堂,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叔侄呢?他想不通,死也想不通。可是他知道,如果鉴定书是假的,凭三少的本事,肯定能查出来,他都认命了,那说明,亲子鉴定是真的,小梳子真的是他的侄女。
这个事实,真特么地令人怄火。
“小帅啊,你怎么了?”病床上忽然传来弱弱的声音。
他一惊,忙不迭的奔过去,喜道:“奶奶,您认出我了?”
……
他也怀疑过大哥拿来的那份鉴定书的真假,可是后面的那一份,却是他亲手从两人身上取下的标本,并且让元明亲自送到检测中心的,盯着他们检测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存在作假。连姝,真的是他大哥的女儿。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少顷,有低低地极力压抑的呜咽声通过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像一根无形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无情而又沉重地鞭笞到了他的心上。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锋利的刀子一割,瞬间,疼痛就散到了四肢百骸里。
“小姝,你别哭,你要坚强,要振作起来,奶奶还需要你的照顾,知道吗?”
他几乎是捂着心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难过,知道她如今的境况有多么的无助和艰难,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都帮不了,连一句安慰,都显得这么的苍白无力。
一夕之间,从天堂掉落地狱,所有的憧憬,全都化为泡影。
世事弄人,大抵,说的就是如此了吧。聂慎霆唇角的笑,惨淡而又绝望。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切断了,不知道是她挂的,还是他自己挂的。
他整个人都有点神思恍惚,床头灯淡淡的光线里,他仿佛能看到,此刻,他的小姑娘正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里,哭得多么可怜,多么的无助,多么的伤心。
“小姝。”他喃喃地,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拥抱她。
可是十指却抓了个虚无。
橘黄色淡淡的光圈里,他只看到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孤单而又寂寥。
他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空空的掌心,眼角眉梢,不尽的痛苦。
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疼,分不清到底是心脏在痛,还是胃部在作怪。
“小姝。”他闭了闭眼,脚步一个踉跄,高大的身子轰然倒地。
门外的元明听到动静,一急之下破门而入。
看到聂慎霆晕倒在地上,他大惊失色,脱口疾呼:“三少……”
宁静浓黑的夜色里,救护车破空而来,整个聂宅一片灯火通明。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不知道多少人,会彻夜未眠。
圣心医院。
连姝坐在卫生间的马桶盖上,手机被扔到了一边,她捂着脸颊,泪水从指缝间汩汩而出。
奶奶已经醒了,但已经认不出她了。医生说是刚生病的缘故,过两天会好一点。可是不管怎样,她都已经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