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业叹了口气,缓缓道:“首先,你得理解到一件事实,无论多辉煌的家族,一旦遭遇战火冲击,将会被撕成碎片,自保尤嫌不及,哪里还有抵抗力量可言。或许,这有点现实和自私,但是,如果不是各种隐忍,又何其来数百年之底蕴?早已在战火中化为灰烬了。”
阿胜虽然心里暗暗掠过一丝鄙夷,估计,汉室江山之所以遭遇沦陷之所以被外人蹂躏,怕是与此种心态不无关系,但是,他也是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尚且在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控在自己的手上,国家大事,民族兴衰,能有他什么事?
赵家业显然觉察了他的心态反应,笑了笑,淡淡道:“或许,我们这些家族都是一些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
阿胜没有接口,似乎不知如何接话才合适。
“如果你如此认为,那就错了,”赵家业缓缓道,“对,不得不承认,我们这些人有些明哲保身懦弱了,然而,你且再想一想,正是我们的懦弱与隐忍,方把华夏文化很好的保留下来,然后,薪火相传,一代一代的传递下去。”
阿胜居然感到无言以对的样子。
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打的过赵家业的话,赵家业一定会被他狠揍一顿,然而,他打不过,所以,他只能忍住了。
赵家业又是淡淡的一笑,道:“你现在一定很想打我一顿,但是,你知道你打不过我,所以,你只能强制自己压住了心头的不满,推己及人,你如此,别人也是一样,这是现实的写照。”
阿胜似乎喘不过气来,因为,赵家业说的是实话。
赵家业神色一正,道:“我们还是转回话题来,我的意思,你现在该是相当清楚了,我所以可以断定家父在你们手上,是有根有据的,希望你带话回去,我希望在明天午饭桌上见到家父,过往一切,谁是谁非也罢,既往不咎。小伙子,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否则,休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言尽于此,你回吧。”
阿胜默默的点点头,走了。
赵家业也没有久留,坐着发了阵呆,一声轻叹,抬手一拂,灯灭,化作一缕清风,在窗口一闪,顿时消失于夜空当中。
黑衫青年阿胜返回木强农落足的客栈,再次敲响他的门,没人应答,里面却是亮着灯。
阿胜轻轻推门,房门居然应手而开。
屋里不仅亮着灯,桌子上还有酒,而且,还有一个白衣中年人坐在桌子面前慢慢的喝着酒。
亮着灯,有酒,有人喝酒也该不是件稀奇的事,问题是,喝酒的这个人,却不是他要见到的木强农,而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赵家业。
阿胜面色一变,却是一声不吭,转身就要走人,但是,他只是转了半个身体,他的左肩膀便被搭上了一只手,明明在喝酒的赵二公子却是忽然在他背后,几乎在他耳边轻轻的淡淡的说道:“既然来都来了,何不喝了一杯再走?你要知道,我赵家业并不是经常请人喝酒的,错过了,很容易是错过了一生。”
这话说的,颇有暧昧的味道,但是,阿胜知道,有些时候,同样的话同样的词语,其含义却是天壤之别。显然,这话摆在人家男女之间,是暧昧,撂他这儿,却是生与死的选择。
阿胜身体一僵,肩膀上这只手现在貌似毫不着力的样子,但是,他相信,如果他拒绝的话,这只手可以立刻化为钢铁钳子捏碎他的琵琶骨。他毕竟也是见识不少,当知识时务为俊杰之道,迅速调整了一下,强笑一下,道:“既然是赵二公子盛情相邀,我如果拒绝的话,那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么?”
然后,他乖乖的转回身,进了屋里。
赵家业也松了手,并貌似热情好客的亲自给阿胜斟酒。
阿胜忙道:“二公子客气,我自己来就成。”
赵家业柔声道:“其实我这人嘛,是很好说话的,就拿眼下这事儿说吧,你们把我卖了个五万两银子,在当今生意萧条行情来说,也算是个良心价了,不过,唯一的瑕疵是,我这人比较傲娇,对自己的性命颇为看重,所以又以加倍的银子把自己给买回来啦。”
阿胜一愣,暗道,世上居然有如此之人,在明知有人出价暗杀自己之后,不加阻止不说,还竟然出双培的钱买回自己的性命,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赵家业叹息道:“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傻,既然知道雇主了,哪里还用花一分钱,直接找你们就是了,何必花那冤枉钱呢。”
阿胜忍不住点点头,表示此乃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