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琥珀说完之后,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把村长把农场说出来,那是找抽啊!
“呵呵,他们,呵,他们的意思是说农场地多,”黄琥珀绞尽脑汁描补:“我们村地少,收成不好,所以知识青年们在我们村也,呃,锻炼,再教育就教育不了,所以,农场忙不过来,这边要抽调劳动力去,呃,去帮忙。”
一个口齿伶俐的人开始生硬的东拉西扯,结结巴巴的前言不搭后语,只说明一件事:
解释就是掩饰!
看来,村长就是要被掩饰的关键人物!
想要的答案来得太突然,超出了江筠的预期。
为了不让黄琥珀怀疑,江筠顺着黄琥珀的话问:“农场的地就比你们村的收成好吗?不都是一样的地吗?”
马上又有人笑了:“城里人就是,不认识土地。要是一样,咱村里就不会穷了!就都能娶媳妇了,不是看着别人家的媳妇干瞪眼瞎想了。”
人群哄笑起来。
黄琥珀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幸好身处黑暗之中,也不至于无地自容。
江筠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也能听出他们笑声里所包含的意味,尽量放轻松地问:“黄科长,他们说的是什么啊?”
黄琥珀道:“没什么,就是羡慕那些生活好的。”
穷乡僻壤,靠天吃饭,很多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受憋屈,不懂得可以抗争,没有想过改变,没有想过去外面的世界寻找开拓,而是在有限的资源到来之际相互争夺,拼个你死我活。
围观的人里有一个就在那里嘟囔:“哼,谁不羡慕啊?你要不羡慕你能跑出去嫁给一个老头子?比你爹年纪还大哩!能弄啥嘞?”
黄琥珀气得捏紧了拳头,这种冷嘲热讽,她不是第一次听,有时候权当听不见,有时候又会气狠狠地怼回去。
在这个夜晚,当着江筠的面再听到这类话,黄琥珀觉得格外的难堪,有口难言。
现场的气氛,诡异的静下来。
黄琥珀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扯了扯衣裳,马上又恢复了神气:“好了,都散了吧,领导累了,要歇着了。”
不由分说的象轰小鸡仔一样,把众人都轰了出去。
把大门一插,黄琥珀背靠着门,喘了两口气,强装出一副笑脸对江筠说:“江副组长,他们没见识,说话有得罪的地方,您别见怪。”
江筠不以为意,在这种情况下,谁要当真谁就输了,作为就事论事的社会调查,这些人的议论充其量也只是调查内容的一部分。
只不过听到黄琥珀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江筠大致也能猜得出这些人是拿黄琥珀在开不雅的玩笑,而且说的是挺过分的。
“黄科长,你经常回来娘家吗?”
黄琥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我平常工作忙,自己有个家要照顾,我们这边的外嫁女轻易是不回娘家的,这几年我爹身体不好,所以我一年也得回来一次两次的,也住不长,每次就住个一两天,最多两三天的就走了。”
江筠轻轻的哦了一声:“你只是偶尔回来一次,听到这些话就气的要死,那村里的那些女孩子……”
那些村里的女孩子,年轻的,未婚的,稍有姿色的,天天对着这些人这种环境,又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虽然不是人人这样,但只要有一个恶心人的,就足以毁了一个女孩子对生活的向往。
黄琥珀一下子噎住了,是啊,她跑了,嫁出去了,把妹妹也带出去了,嫁了个城里人,虽然只是个普通工人,也比呆在村里强百倍。
可是别人呢?
江筠站起来,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一下,问道:“烧点热水洗洗脸洗洗脚,休息吧,黄科长?”
黄琥珀吸吸鼻子,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她想不到自己居然流泪了:“我去换件衣裳来烧火,江副组长,你坐着就行,这些粗活我从小就干惯了的。”
江筠想帮忙:“我在姥姥家也是烧过火的,烧炉子我在行,我还会拉风箱呢。”
黄琥珀有点鼻音:“唉,你们城里人到乡下来,就是玩儿玩儿,江副组长,烧火的事还是我来吧,别弄得灰头土脸的,你那衣裳那么漂亮,弄脏了多可惜啊。”
这些当领导的就是走走过场,再和蔼也就是个小姑娘,领导的客气话是不能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