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很不喜欢黄琥珀。
性格张扬,心思外露,讨好的话语太直白太夸张。
还有那种自来熟的亲昵,打招呼都能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她觉得自己跟这种人不会再有交集,索性连敷衍的力气都省了:“黄科长,不用麻烦你了,有什么事我会叫服务员的!”
黄琥珀岂肯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不麻烦不麻烦,江副组长,我看你走路还是有点提不起脚来,是不是还没消肿呢?我再给你按按!医务室那边今天人可多了,走马灯似的,大白天泡温泉,热昏过去好几个,他们都忙不过来,嗯,您放心,没多长时间,我跟小华一起给您推拿!”
边说边拉着黄小华上前:“江副组长,您说话特别好听,小华就想跟您学学,一点儿也不耽误您时间,小华要去参加缅怀革命先烈的朗诵比赛,您听听看,给指导两句。”
江筠转头打量了一下黄小华:“陵城的历史,你都知道?”
黄小华连连点头:“上下五千年的都知道!”
不但知道历史书上的故事,民间村野酒肆茶馆的野传故事也听过不少。
江筠问:“陵城有个别墅,说是有个女学生被枪杀了,解放前的事,听说过吗?”
黄小华犹豫了一下:“听过。”
江筠蹙眉:“到底是听过还是没听过?不要临时现编来蒙我啊!”
黄小华害怕了:“我知道的就有两三个版本,有说闹革命被反动派杀的,有说争风吃醋被情郎雇人杀的,有说梁上君子谋财不成反害其命的。
不晓得江副组长喜欢听哪个版本?”
情急之下,黄小华把不该说的也说出来了。
江筠一怔,原来还有这么多版本啊!
书面版本和民间版本,出发点不一样,关注的重点不一样,说出来根本就是两个走向啊!
怪不得要搞社研!
所以,她想听最容易流传越不让说越有人说的版本:“争风吃醋的!”
黄琥珀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江副组长,咱们进屋里去说话,你要听的这个版本,可多秘密了,不能让别人听见。”
趁着江筠转身开门的功夫,黄琥珀冲着黄小华挤眼睛:怎么样?我就说江副组长在谈对象吧!
是个女人都喜欢听男人为了争女人打得头破血流!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能当副组长,走的是什么路子,凭的是什么本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她黄琥珀啊!
黄小华激动不已眨眼睛:收到!一定会把两个男人争一个女人的故事说的荡气回肠!
虽说在乡下,这种被很多男人喜欢的女人都被其他人唾弃看不起背地里取笑,可是电影里的交际花还不是最漂亮吗?
黄小华开始卖力的讲故事,讲得绘声绘色的,黄琥珀还在一旁时不时补充细节,就像她俩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过一样!
江筠趴在床上,听着听着就想吐槽。
这种争风吃醋的故事,真不是她的菜!
太夸张了,居然有男子不顾国恨家仇不顾大敌当前,还在为了一个女人爱谁而大打出手,这么儿戏的行为,简直就是给“进步女学生”抹黑,给进步人士抹黑,丢陵城的脸啊!
狗血神剧的狗血剧情也没这么幼稚!
在许多小说古诗词都被禁止流传的年代,当着她这个工作组副组长的面,说这种带有香艳色彩类型的胡编野传,竟然无所顾忌!
这已经脱离了她让黄小华给讲故事的本意。
江筠抬手打断:“停!还有没有别的?”
黄小华一开始边说边看着江筠的脸色,后来说得兴起,又有黄琥珀在一旁添枝加叶,想象力就开始自由发挥,自认讲得是很精彩的,突然看到江筠面色不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别的?”
是别的版本,还是别的故事啊?
黄琥珀察言观色,连忙笑着替黄小华描补:“江副组长,还有一些老百姓的家长里短,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喜怒哀乐,就怕你不爱听。”
江筠的确是没兴趣,她又不是街道办的,家长里短不是她这次社研的工作内容:“有没有受了冤枉想伸张正义的又申不了的?”
她脑海里闪现出在寒冷夜里想找她申诉的老两口。
这回轮到黄琥珀发呆了,当领导的不都喜欢听那些唯马首是瞻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