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捞谁出来?”秦游顿时明白了李长安的意思,似笑非笑地问。
“一个犯了事的武人,在采石场做事,身手不错,只是……”
“只是?”
“手腕被我伤了,功夫废了大半。”李长安道。
“手腕没断就能接回来,你说的是赵汸吧。”秦游淡淡道。
“看来秦将军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呢。”
“当然。若你在军营里弄出什么事被人识破,我区区八品龙骧卫,有十条命都不够领死。”
“还没问秦将军为何叛出大承国?”
“谁说我叛出大承国了。”秦游随意地笑了笑,“只是尊师兄救过我一命,他拜托的事,我自然不会推脱。但若道门打到龙关来,我杀人不会手软。”秦游的狰狞铁甲在月光下森寒无比。
“真有那一日,但愿你我不会相遇。”李长安微笑道、
“其实修行人与大承子民本无仇怨,但立场不同,可惜。罢了,不谈此事……”秦游叹了一声,话题一转,“赵汸的事你放心,此人履历我看过,自幼习武,因为得罪豪强才被发配到龙关当壮丁,此人性情忠义,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收归麾下的意思。”
“那有劳了。”
李长安与秦游告别。
趁着夜色,披星戴月,李长安穿上大承军服,从正东方向赶出数百里,来到大承兵马鲜有出没之处,才换回原来的衣服。
青牢山中已几乎看不见了妖兽,这些曾阻隔着凡人进入青牢山的祸患,在两军对垒的磨盘中直接碾成齑粉。
一日后。
李长安停在一座苍翠山峰山脚下,此处距西台数百里,正是凌霄道宫设立在青牢山中的封锁线。
每座山头上都有烽火台,每隔两里便有哨营,修士交替巡视其间,纵使是独身也极难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
李长安虽然在封锁线外停留了十五日,但斥候行事极其耗费时间,甚至有外出数月才回归的例子,是以出示西台风雨部的斥候身份度牒后,他并未被人怀疑,顺利通过封锁线。
西台风雨部中,已升为从九品天丁副尉的南占开在书房中独坐,手捧兵书翻阅着,心思却完全不在书上。
自从背叛道门,成为大承国潜入道门的探子后,他为大承国提供西台修兵行踪的同时,也获知了一些大承兵马的动向。
那几支大承兵马是与他接线那位大承国将领不太和睦的同袍的手下,南占开选了一支,谎称为是自己探查到的,在道门派兵将之成功围剿后,他也顺利升官。
日益见长的权力让他几乎沉醉,但他并未迷失心智,还保持着清醒,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虽然道门鄙夷大承国凌迟车裂炮烙之类的酷刑,但他这大承国细作的身份若被披露出来,下场不会比那浑身血肉被活生生片成数千片的凌迟之刑轻松多少,传言凌霄道宫中有抽魂之术,那才是真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占开与人接线时万分小心,自认没露出半分破绽,唯一让他有些不安的是他带走驼子时被人看见了,后来他想要灭口,却始终未找到那个叫常安的散修,常安从此以后也再未回到西台风雨部,南占开查到他曾在封锁线出示度牒,去了东方,新来的斥候敢深入青牢山腹地无异于找死,但南占开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来。
就在南占开心思纷乱之时,他不知道一个穿黄帔蓝短褂服的斥候,走入了风雨部西台。
李长安走入酒楼,施施然叫了些饭食。这道门军部中,虽然不至于修造军妓营给修兵排解压力,毕竟道门修的是道,总得讲些脸面,只不过多数修行人和普通人其实没差,七情六欲甚至更盛一些,只是藏得深。在战时,凌霄道宫道统与些许灵丹妙药的吸引虽然能作为信念支撑者众多修行人为之拼命,但压力太大走火入魔是常有的事,所以酒还是不能缺的。
旁桌是两个也穿着黄帔蓝短褂斥候道服的同僚,李长安并不认识,他拿起朱皮葫芦往将空酒壶倒满,走到旁桌径直坐下,那二人相谈甚欢,被一下打断顿时有些不快,这时李长安揭开壶盖道:“二位方才高谈阔论,不过光说话也累,不如停下来歇歇,尝尝在下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