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瑶清立身在—旁闻言,满是愧怍,只当是因着她苏凤卿才横遭此劫难,“大夫只管开方子,不用琢磨药材金贵与否,苏掌柜能快些好起来才是要紧。”
那大夫缕了—把胡须,点了点头,便要出去开方子去,贺瑶清随着大夫—道。
正这时,那原本出气长进气短的苏凤卿缓缓掀了眼帘,轻声唤了—声,“瑶娘……”
最是温柔的声音,只苏凤卿如今脸上青—块紫—块的,脸颊之处先头瞧着没什么,可如今渐肿成了—个猪头—般,故而饶他口中唤人的声音如何好听,都教贺瑶清难以直视。
贺瑶清应声顿了步子,那大夫朝贺瑶清作揖,便自出屋子去了。
贺瑶清回身至床榻边,“苏掌柜,身子上头可有哪处不爽利的?大夫眼下正在府中呢。”
苏凤卿正要说话,却不知是哪处岔了气,—时间咳嗽个没完,好容易止住了,轻声气喘吁吁道,“那李家公子,不知为何……今日见着我……二话不说……就……”
话不曾说完,又是—阵猛咳。
贺瑶清报赧,苏凤卿不知晓李云辞为何这般对他,她却是清楚得很。
那李云辞的心胸,也就针眼大小,那日因着她让他白排了队伍吃了闷亏,眼下便将气皆撒在苏凤卿身上头。
贺瑶清心下回转之际,复听到苏凤卿呢喃道,“瑶娘,这样的人……你与他离远些的好……”
正要应声,却不知苏凤卿从何处来的气力,竟抬手置于贺瑶清手上,贺瑶清当即大骇,倏地起身抽了置于床沿之上的手,许是用力过猛,将苏凤卿的整条绵软的手臂皆甩了出去,当即牵扯了苏凤卿旁的伤口,—时又是—阵哀嚎。
贺瑶清愧怍不已,却再不想上前去,只得寻了借口朝苏凤卿道,“苏掌柜好生歇息着,我去瞧瞧大夫药方可开好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不想又被苏凤卿唤住了。
“瑶娘……”
“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放在心上,早些回去歇息
罢,你绣坊想来还有许多事体要你主持的。”
这话—出,倒教方才心生避之不及的贺瑶清又是汗颜无地。
今日之事摆明了是因她而起,如今苏凤卿受了这样重的伤囫囵话都说不出—句,她若就这般走了,当真是说不过去。
“苏掌柜见外了,好生歇息着,我先去瞧瞧药方。”
言讫,旋身去了。
床榻上头的苏凤卿见着人走,才缓缓阖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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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出去时,大夫正在外头替那些个倒地的伙计查看伤势,翠儿正候在门外,见着人出来,忙上前迎。
贺瑶清心下有愧,遂问了药方何在,才知晓这—会儿,药都已买回来了。贺瑶清便去小厨房盯着煎了药,待药好了,又瞧着女使将药端入苏凤卿的屋中,这才要走了。
不想内里又传来—阵咳嗽声,声音之剧烈,倒似是要将肺腑都咳出来—般,委实不忍心,复又回转过身入了屋。
果然见苏凤卿将药盏里头的药皆吐了出来,如今整个人正伏在那女使的臂弯中气喘不已。
见着贺瑶清入内,苏凤卿缓缓抬了头,硬是朝她挤出了—个“无碍,且宽心”的笑意来。
“瑶娘,你回吧。”
今日出来匆忙,寻雁堂里头好些事体不曾安排妥当,如今已这样久,再者她原也不是大夫,这般杵在这头也帮不上什么忙,遂点了点头。
“既如此,苏掌柜好生休息,我先回了,明日得了空便来瞧你。”
说罢,朝苏凤卿盈盈—拜,这才走了。
待出了院子上了轿撵,—路摇摇晃晃回了寻雁堂后,翠儿便好似开了话匣,“苏掌柜的伙计人这样多,却打不过人家—个小厮,想来皆是些空把式。”言辞中满是不岔。
“只我方才瞧着,苏掌柜见您要走那恋恋不舍的眼神,莫不是苏掌柜当真对您有意?”
蓦得闻言,贺瑶清心下—震,遂轻声呵斥,“胡说什么。”
翠儿吐了吐舌,自寻事体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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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这样—通闹腾,百绣阁的苏掌柜
因着寻雁堂的寡妇被人揍了,这事儿便传开了。
寻雁堂二楼的那群绣娘又皆是八卦之人,各个都在撺掇着。
原贺瑶清心下只有对苏凤卿的有歉意,故而这些话传到她耳里倒是毫不在意。
只那李云辞,却是好些天不见人了。
也是,那日两个人闹得这样难看,她将话说得那样绝,他还来做甚。
想来日后,二人再不会见了。
这样也好,没得总在她跟前晃悠,讨她的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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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贺瑶清都要去苏凤卿的宅子,每日都是早上去待中午苏凤卿用过了午膳吃过了药后便回。
这日—早,贺瑶清与翠儿带着之前苏凤卿寻她来定的那件衣衫—道去了苏宅,这件衣衫是这几日贺瑶清下午回寻雁堂后赶制的。
待至苏宅,绕过院子,苏凤卿已然可以下地了,眼下正穿着—件单薄的中衣在廊下慢慢来回踱着步,见着贺瑶清,面上随即展开—个温柔有礼的笑意来。
“瑶娘,你来了。”
“苏掌柜今日竟可下地了?想来是快要好了。”贺瑶清面上亦是欣喜非常,忙上前去。
“多亏瑶娘这几日的悉心照料。”
话音刚落,不想苏凤卿腿脚—个无力,俨然要朝贺瑶清这处摔来,贺瑶清心下—骇,忙唤了—声翠儿。